是阮南晴的声音,开头的对话与上一次阮灯听到的一模一样,他耐着性子继续往下听,直到傅初霁说完“是又怎样?我就是贪图阮家的钱财,不然我为什么要在他们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你以为我图的是什么?”,阮灯还是会被这句话中的狂妄震惊到。
紧接着,阮南晴讥讽的声音再次传出:“哎呦,我当你是图这家一大一小的身子呢,你当我真看不出你喜欢阮灯?你们俩私底下眉来眼去的,不就是为了等我哥哥死了一起独吞家产,你真当我是瞎子啊。”
“你不配这样说他,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傅初霁原本轻浮的语调瞬间变得严肃,“阮灯清白得很,倒是你泼出来的脏水格外恶臭。”
“被我说到脊梁骨了?终于不装乖了?”
“我之前就说过,我会全权负责他的人生,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理应尽到从小把他养大的职责,回报他和阮栩谦对我的恩泽。至于这些巨额遗产,对我来说根本一文不值,只有阮灯才是我的无价珍宝,我刚才说那些轻浮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你的底线罢了。”傅初霁提到阮灯时的语气十分温柔,下一句就变得狠戾起来,“我不会允许你靠近阮灯一步,更不会允许你伤害他,你要是识相点就拿着你应有的遗产要多远滚多远,如果非要从他身上下手,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和你的儿子以后在南方永无翻身之日。”
“你!阮栩谦竟然娶了条白眼狼养在身边,你会遭天谴的!”
对话在这里戛然而止。
阮灯砸吧砸吧嘴,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橙汁怎么发苦啊。”
罗屹收起手机,露出淡淡的笑容:“可能是这个橙子本身就有些苦。”
阮灯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橙汁,垂眸问道:“我看起来像是对钱斤斤计较的人吗?”
“不像,要不然你也不会要找律师转让财产了。”
阮灯抬起亮晶晶的双眼看向罗屹,感慨道:“其实我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他贪不贪财的问题,我的钱他要是喜欢那就全都拿去就好了,我有手有脚的,大学毕业以后想怎么赚钱就怎么赚钱,这东西又不是一口气拿走就全都没了,我还可以再赚呀。”
他把橙汁放到茶盏上,陶瓷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一种特制的声音密码,打开他心头尘封已久的真心话匣子:“我在意的是,他爱我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告诉我,他明明已经向全天下宣告他爱我了,可唯独没告诉我,非要执迷不悟的用那么多坏心思伤害我,用自以为是的感情道德绑架我。他明明知道我也喜欢他,可他就是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如果换做是你,你愿意接纳一个每天怀疑你的爱人吗?”
不等罗屹回答,阮灯继续说:“可是后来我又想,清月阿姨和我爸爸带给他的伤害,是我不管用多少爱都弥补不回来的存在,他努力想要在我身上寻找被爱的证据,是因为这两个人嘴上说爱他,实际上都在利用他,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是真心爱他了。”
罗屹刚想开口安慰阮灯,就看到他垂下泛红的眼眶,小声道:“可是到头来,他已经在感情里迷失了自己,变成和清月阿姨还有我爸爸的同类,将他们实施在他身上的伤害效仿到我的身上来,他根本就是个不会爱我的大傻蛋。”
罗屹叹了口气,认同地点点头:“唉……那毕竟是他妈,他以为那些伤害就是爱的证据,可是……唉……”
可是了半天,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苦啊,这冰美式和热橙汁怎么这么苦啊。
阮灯站起身来,打起精神对罗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我想一个人坐公交回去静一静,罗屹哥哥请自便吧。”
罗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目送阮灯离开后,他抬手敲了敲卡座旁边的空隙:“出来吧,人已经走了。”髁赉因斓
傅初霁垂头丧气地从旁边的卡座走出来,他本想借着今天好好跟阮灯澄清一下“贪财”的误会,结果听到了连吵架时都听不到的掏心窝子的话。
他颓丧着脸喝了一口冰美式,罗屹气得恨铁不成钢,抬手给了他背上狠狠一巴掌:“小少爷比你负责任多了,说了会好好教你怎么做人,人家就正儿八经的教,哪跟你似的,当初嘴上说着爱他,背地里跟人沾边的事儿你是一样也不干。”
“你当初怎么不骂醒我?”傅初霁抹了把脸,声音闷闷的。
罗屹听到这句冠冕堂皇的话,开始嗤笑不止:“骂醒你?我哪敢啊!阮灯前脚刚回学校,你后脚就爆了他的热搜,我要是说你是个疯子,你不得连夜驱车五十公里回乡下把我老家祖坟给撅了?”
这下傅初霁再也找不出其他借口,两手撑着胀痛的太阳穴悔恨不已。
第66章 66 开端 66 “灯灯不怕,老公在呢,不…
大年二十九这天,甜品店重新营业,艾硕拉着阮灯和傅初霁叽里哌啦倒了一上午苦水,嘴都没停下来。
午饭休息过后,他们三人围在后厨的工作台前制作闪电泡芙,艾硕的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吐槽。
“我爸妈老觉得我女朋友的家世不好,好几次没经过我同意就给我安排相亲,我女朋友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我真的不想和她分手啊!”
阮灯小心翼翼地拿起晾凉的泡芙,打算往里面挤草莓内馅:“那你就勇敢一点,对家里人说“不”。”
“我说了,我每天说八百遍“NO”,但是家里人跟我说,等过完年再说吧。”
傅初霁打趣道:“咱们中国人骨子里最传统的观念,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了过年,都想着把糟心事往后推一推,等过完年再处理。”
“我这终身大事哪能耽误得起啊。”艾硕直叹气。
而真正应该忙到焦头烂额的傅初霁反倒是三人里最气定神闲的一位,他把巧克力榛仁内馅挤到闪电泡芙里,不确定道:“你真是直男?”
“当然啊!这个店里属我最直了!”艾硕挺起胸膛,语气理直气壮。
阮灯被口水呛了一下,他好像没跟艾硕提过自己“另一半”的性别,怎么就成了艾硕是店里最直的一个了?
虽然这是事实。
傅初霁注意到阮灯一直在偷瞟他手上巧克力榛仁馅的闪电泡芙,鉴于现在他们都是打工人的身份,这也不是自己出钱买的原材料,他不好直接投喂阮灯。
于是他想问艾硕买几个闪电泡芙,等会正好有一起回家的借口。
傅初霁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阮灯两只手比作话筒的手势,一只贴在小腹上,一只贴在耳朵边,脑袋歪着做出侧耳倾听的姿势,小声问道:“喂?什么?你说你想吃巧克力馅的泡芙?”
艾硕一头雾水地问:“谁?谁要吃泡芙?”
“没有,我自己说着玩儿呢。”阮灯笑得眉眼弯弯,继续挤他的草莓泡芙去了。
傅初霁在刚才这场无敌可爱的无实物表演中受到十万颗爱心的暴击,他捂着心脏,闭眼回味着刚才这一幕,嘴角的笑容变得越来越痴迷。
艾硕还没搞清楚状况,傅初霁摘下手套,拿起一个泡芙递到阮灯唇边,对他爽朗地笑着:“老板,这三个泡芙从我工资里扣。”
阮灯成功借着小宝宝的名义骗到三个巧克力泡芙,他心满意足地张口咬下泡芙,两人都没察觉到一向神经大条的直男艾硕表情突然浮上带着疑惑的异样。
傅初霁投喂完阮灯,把最后一个没有挤到奶油的泡芙尾端丢进口中,外面刚好响起客人进店的铃铛声。
阮灯擦擦嘴,示意他俩继续挤馅:“我去就好。”
他掀开门帘走出去,在看清客人面孔后,脚步以诡异又急促的方式猛地顿在原地。
他的表情迅速变得惊恐,心脏砰砰直跳,而这位所谓的“客人”,再次对他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扯着个自认为是友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