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偷拍?我早就不干那行了。”钱宽顺势双手抱肩,冷笑着自嘲,“你小妈……哦不,你老公当初把我打了个半死,我出院后就直接把我在狗仔圈的路堵死了,我的脸都丢尽了,哪能再敢偷拍你啊?”
阮灯出于良好的教养,没有直接送给钱宽“活该”二字。
他含糊地点点头,本就和钱宽没什么可聊的,刚要准备侧身离开,钱宽突然对着他身后毕恭毕敬地鞠躬,唤道:“石总。”
阮灯回过头去,今天第二个不想见的人出现了石松川的父亲,石君翔,同时也是与万星保持多年竞争关系的SY娱乐公司的创始人。
阮灯略带警惕地退到一旁,打算趁人不注意溜之大吉。
既然钱宽尊称一声石总,那他现在必定是在SY娱乐谋职,这俩人狼狈为奸,凑到一块准没好事。
“哎呦,这不是小灯吗?”石君翔开口拦住阮灯去路,他是演员转行幕后,早些年在影视剧里净演些坏人,他最擅长的演技就是皮笑肉不笑,只有嘴角向上吊着,一双泛着精光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你可是大稀客,阮老头和初霁可是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整天藏着不让见人呢。”
阮灯深吸一口气,也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石叔叔好。”
“我?我可一点儿都不好,到手的漂亮儿媳妇还能让他们家小妈给半路叼走了,这可真是你们阮家一桩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美事。你说对不对啊,小钱。”
石君翔虽说是对阮灯恶语相向,却面朝钱宽搭话,两张一唱一和的贼脸相视而笑,笑里尽是人性最底层的阴险。
周围散落的几个商务人士看似是在随意交谈,实际上整个会客厅的杂音已经小了许多,大家都在竖着耳朵观察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阮灯本想客客气气地打完招呼就走人,难得出门一趟,就亲身经历这一出阴阳怪气的演出,一股无名邪火从他的小腹“蹭”的一下就窜到头顶。
既然长辈出言不逊,那他自然没有隐忍的道理。
他顿了几秒,将侧着的身体正面朝向石君翔。
“石叔叔,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是在和您儿子彻底分手以后,才和傅初霁在一起的,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不是出轨行为,请您注意您的措辞。但是由于我在没有调查清楚真相之前误会您儿子,是我做法欠妥,麻烦您转告他,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事情,我会鼎力相助。至于我与傅初霁的关系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对于您和在座的各位而言,这算得上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对此我不会有任何辩解。但是请你们不要再以我们二人大做文章,去亵渎爱情的存在,毕竟爱情这种东西诞生于任何一个心动的瞬间,又止步于情侣关系与婚姻关系的约束,是我们的相爱没有尊重“约束”二字,让在场的各位见笑了,那么就请你们从自身做起,将我们引以为戒,尊重爱情,尊重“约束”,而不是在背后大嚼舌根,在自己行为不端正的前提下去批判别人的不是。”
直到一口气说完最后一个字,阮灯的心跳依然躁动不已,盘桓在胸口的闷气随着他的一吐为快散得干干净净。
他很少有这样思路敏捷的时候,更枉论在这么多人面前大肆讨论自己与傅初霁的家事。
他在逃跑的这一个月里想了许多有关于微博热搜的事情,他本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揭开自己的伤口,以为糊弄了事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刚才肚子里的小宝宝突然给予他莫大的勇气,促使他去解释、去反驳
爱情会使人犯错。
爱情允许人犯错。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黑白是非的存在,多的是在爱情里蹚浑水的人,他和傅初霁犯下的错误他们自己会承担,用不着外人一个劲儿地指点江山,装出一副“为他们好”的虚伪热心肠来。
宽敞的会客厅内不知何时变得鸦雀无声,有一部分人真正把阮灯的话听进脑子里了,而另一部分人只是为了偷看石君翔气得五颜六色的表情。
而乔装打扮后缩在角落里的傅初霁则终于把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将抄在手里的烟灰缸轻轻搁置在茶几上,手背上因暴怒凸起的青筋还未消下去。
石君翔还没来得及给阮灯下马威,倒先让阮灯一介小辈呛得面红耳赤,但他很快恢复平静,冷笑着拍拍手掌:“早就听说老阮的儿子聪明伶俐,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不过叔叔说那些气话只是因为舍不得你和石家的缘分而已,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嚼舌根的闲人一样。”
“那叔叔让您的儿子故意接近我,还拿香澜会所的U盘账本大做文章,也是因为舍不得我和石家的缘分吗?”阮灯伸手复上小腹,丝毫不惧怕石君翔微眯的狠毒眼神。
“U盘的事你别怪叔叔,叔叔也是为了你们家好,香澜会所就是颗毒瘤,整日男欢女爱、夜夜笙歌,早晚是要出事的,不如叔叔替你们家趁早根除了这颗毒瘤,以防后患之忧。”
“不是所有人都想当正人君子,无论是爸爸还是傅初霁,他们经营香澜会所必定有他们的用途,我们外人无权干涉。况且叔叔借U盘的名义搅得他们不得安生,不也是非君子所为吗?”
这下石君翔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他嘴角向下耷拉着,满脸不悦:“你这小孩看着挺乖,小嘴倒是挺利索,阮栩谦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
“那晚辈这就告辞,叔叔再见。”阮灯微微鞠躬,以示礼貌,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会客厅。
上一秒还落针可闻的会客厅内,下一秒又被注入进谈话的生机,大家继续装模作样地聊起天来,可是谁知道低声交谈的他们有几个是真正在讨论生意,还是在对刚才那一出好戏指指点点。
钱宽为老板打抱不平,愤愤道:“这小子伶牙俐齿的,真是不讨喜,我去替您教训教训他。”
石君翔抱着肩膀,用一双淬毒的鹰眼环视四周一圈不敢和他对视的人,冷笑道:“不必了,一个狂妄自大的小孩而已,真当万星和傅初霁还能护他几年。”
“听说您又从万星挖……啊不,聘请了两位高管过来,这下那些不服从傅初霁管教,又掌握万星高层机密的领导不剩几个了吧?”
“傅初霁这么年轻,做事风格又不留情面,刚一接管万星就借着肃清毒瘤的名义开除那么多人才。他们确实是有些贪赃和手脚不干净的小毛病,可最过分的也不过是骚扰骚扰公司的新人和练习生,傅初霁连为公司鞠躬尽瘁了二十年的老领导都不放过,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肃清毒瘤是假,人脉换血才是真,大家跟他处事久了自然就知道他有多不靠谱了,”
石君翔把傅初霁贬得一文不值,殊不知这些话在旁人听来有多毛骨悚然。
外界人士都知道石君翔一直想搞垮万星,一头独大,他经营公司的理念本就有些歪门邪道,只信任能给他带来利益和虚荣的人,从不关心此人做事干不干净,久而久之SY娱乐的风气就不像是娱乐公司了,而是像某个只信奉领导的传销组织。
钱宽点头哈腰道:“您说的是,傅初霁这种小流氓怎么可能管理得了万星,还是得靠您收购万星以后主持大局才行。”
石君翔阴沉的脸色在钱宽的马屁下终于有了些起色,他满意地拍拍钱宽的肩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客厅。
傅初霁在他们路过自己身旁时,将帽檐拉低,只露出尽显嘲讽笑意的嘴角。
第54章 54 负责 54 “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好吃…
关于财产转让的商议结束后,阮灯准备起身离开。
其中一位行事沉稳的张律正麻利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而另一位新入职的王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显然沉不住气,好几次忍不住偷瞟阮灯,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阮灯犹豫了几秒,实在是拒绝不了这火热的眼神,对王律笑道:“您还有什么建议吗?”
“我是想说……”王律刚一开口,就被旁边的张律捅了一下肚子,他个不捡眼神的还当是张律担心他会说错话,还特地递过去一个“你别慌,看我表现”的眼神,“您真的考虑好了吗?财产转让非同小可,这些大大小小的股份和房产都是阮老爷留给您度过余生安危的血汗钱,如今傅总已经让您名声扫地了,您要是再把这些都让 给他,那可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听完这段爆炸性发言,张律选择捂脸逃避现实。
会客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王律抬手挠挠头,看着阮灯清澈的瞳仁,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阮灯却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拍了拍王律的肩膀,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对啊,我现在要钱没钱,要名声没名声,傅初霁还想用什么威胁我?我就剩下一条小命了,他想要就拿去吧,我倒要看看我的命在他心里能排到第几名。”
“您别这么说,傅总哪能要自己爱人的命啊。”王律放松下来,知道阮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便不再出言相劝。
阮灯在面对其他事情上确实有些优柔寡断,但只有这件事他行事果断,既然傅初霁靠拿捏他的软肋来掌控他,那他不要了还不行吗?
无爱、无钱、无欲,做个快乐的三无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