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灯犹豫了几秒,含着鼻音小声道:“爸爸不让我这么叫你,他让我改口叫你小妈。”
“没关系,灯灯想叫我什么都行。”
傅初霁向前走了几步,见阮灯没有躲,便直接大胆走到他身旁,一双凤眸藏匿在屋内阴暗的光线下,正细细打量着阮灯浸湿娇气泪水的五官。
阮灯也抬头打量傅初霁,看着男人麻花辫之间点缀的满天星,以及一身刺眼的白色西装,俨然一副新婚妻子的精致打扮。
从前他觉得傅初霁这副模样好看极了,如今却心生厌恶,不愿再将眼前这个面露温柔笑意的人与从前那个陪他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联系起来。
“灯灯,我给你带回来的茯苓饼好吃吗?那天还没来得及问你,我就又匆匆忙忙赶回公司了,抱歉哦。”傅初霁带着歉意的语气,抬起掌心揉乱了阮灯的发顶。
他不提起那天的事还好,一提起来,阮灯就又开始一个劲儿地责怪自己干了蠢事。倘若那晚他不问傅初霁喜不喜欢自己,说不定今天目睹新婚场面他还能好受一点,不至于这么难堪。
因为傅初霁信誓旦旦说了“喜欢”,却在几天后与他父亲共同宣誓新婚缔约。
阮灯把几句难于开口的疑惑咽回肚中,站起身拨开傅初霁的手掌,与他扯开距离:“难吃死了,你以后出差回来别给我带东西了,我再也不要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傅初霁趁机拉住他的手腕,满脸委屈道:“别走,可以听我解释吗?”
阮灯本来止住的泪水再次因为怒气涌上眼眶。
父亲也好,傅初霁也罢,两个大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表面上说要跟他解释,可是如今生米煮成熟饭,解释还重要吗?
他宁可要一个“通知”,也不想再听“解释”。
“我不听!”阮灯含泪瞪着傅初霁,猛地将手腕抽离他的手掌,口不择言道,“骚狐狸!”
傅初霁意外地挑起眉毛,压下嘴角的弧度,装得很是无辜:“骚狐狸?”
“如果不是你趁我上学的时候勾引我爸爸,今天站在红毯上的结婚对象就绝对不可能是你!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骚狐狸!”
阮灯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纵然傅初霁每天挤出时间来与他黏在一起,他却对结婚的事毫不知情,可用恶意揣测来诋毁傅初霁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原来被突如其来的“喜讯”狠狠砸在心上的感觉,能让他在一夜之间成为性情大变的怪物。
阮灯趁傅初霁组织语言的功夫,再次狞视了他一眼,转身疾步离开,“砰!”一声把门摔得极响。
傅初霁听到阮灯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忽然低头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他抬起手掌捂在鼻口处深吸一口气,能嗅到少年手腕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从刚才看到阮灯掉眼泪的瞬间,他的体内就四处流窜着亢奋,让他差点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阴茎也在悄然间迅速勃起。
此刻嗅着掌心的柑橘清香,他的脑海无法自拔地陷入进美妙的意淫当中,主角正是香气的主人。
傅初霁站在原地嗅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心,他调整了一下白色西装裤,掩盖住包裹在内裤中的半硬阴茎,一推开门就看到阮栩谦控制着轮椅来到这边。
傅初霁蹲下身贴在阮栩谦腿边,右手搁置在他粗糙的手心里,两人双手紧握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恩爱。
“灯灯没跟你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没有,他怎么舍得说我。”傅初霁笑得纯粹,俊朗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刚被辱骂过的痕迹,”灯灯刚才跟我说,他很喜欢我嫁过来,只是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阮栩谦对傅初霁的谎话深信不疑,握着他的手摩挲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灯灯是个好孩子,一定能理解咱俩的良苦用心,这阵子他可能会闹脾气,就先委屈委屈你了。”
傅初霁顺势将脸颊贴在阮栩谦的手背上蹭了蹭,柔声道:“不委屈,我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娶我,差一点儿就被幸福砸晕了头呢。”
傅初霁乖顺的模样与当年被领回家时别无二致,阮栩谦喜欢得紧,抬手在他的发顶来回抚摸了几下:“那我们就放心去度蜜月吧,家里有保姆照顾灯灯。”
“好,阮总也好久没出去了吧,咱们这次什么都不想,开开心心地玩儿个够。”
傅初霁站起身,推着阮栩谦向屋外走去,路上正好瞧见阮灯站在门口玩手机。
两人四目相接时,阮灯呲着牙小声说了句“骚狐狸”,转身跑走了。
傅初霁不禁联想起家里的白色宣纸,涂画上什么颜料,纸面上就会毫无保留地呈现出颜料本身的色彩,跟阮灯的性情一模一样,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不知道藏着掖着。
“呵……”傅初霁想着阮灯的单纯之处,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阮栩谦回头问道:“怎么了?”
傅初霁把左手搁置在阮栩谦的肩膀上揉了揉,继续撒谎:“一想到能跟您结婚,我就感觉像做梦一样,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你呀,你和灯灯的嘴一个比一个甜。”阮栩谦也笑了起来。
两人回家的路上说说笑笑,仿佛要把这些年落下的体己话全都补上才行,阮栩谦紧绷了大半年的情绪在傅初霁面前难得放松起来。
老爷子在年轻时一手创建万星娱乐公司,这些年公司一直秉持着大胆前进的创新风格,把握住瞬息万变的时代潮流,每次都能够完美迎合当下市场变化,广受粉丝喜爱。
经过阮栩谦与心腹们多年用心经营,万星在娱乐圈以及涉足范围内混得风生水起,逐渐发展成全国最顶尖的娱乐公司。
如今本是阮栩谦正值春风得意的知命之年,偏偏命运造化弄人,常年透支身体的他在年初确诊为胰腺癌晚期,命不久矣。
万星近来因为总裁身体抱恙的缘故,整日闹得鸡飞狗跳,今天这场婚礼明面上是确定夫妻关系,实际上却是利用傅初霁名正言顺的妻子身份帮阮栩谦平息公司上下民心,告诉大家,万星已经拟定好下一任接班人,大家无须过分担心公司安危。
虽说阮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太子爷,可阮栩谦毕竟老来得子,平日里过分溺爱他,偏偏他还不是个聪明脑袋,除了对音乐有点天赋,其他一窍不通。
阮灯学习都赶不上趟,更不用提让他来管理大公司这种难于上青天的事情。
对于傅初霁而言,阮栩谦既是把他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的恩人,又是他现在的顶头上司,如今恩人有难,他必然鼎力相助,虽然其中夹杂了些见不得光的私心罢了。
这场婚礼说到底是两人各自心怀鬼胎诞生的产物,并非掺杂多少针对爱情的真心实意。
轿车疾驰在前往机场的路上,阮栩谦发现自己忘了带镇痛药,于是司机就将车掉头开回家中。
傅初霁在玄关看到阮灯的鞋子,但是路过客厅与琴房时都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他在卧室床头柜内拿到镇痛药,特地绕过客厅走向另一端阮灯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