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灯用手心擦去他额头上的冷汗,看到他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尝试着把塑料袋拿下来。
“好点了吗?”
傅初霁脑中还残留着过度激动留下的眩晕,他的视线勉强集中到阮灯脸上,却突然被客厅墙上挂着的大红“囍”字中国结吸引过去。
傅初霁一下子就清醒了。
“嗯。”他留下一个语调奇怪的字,原本哭到红肿的眼眶血色再添浓郁。
他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朝思暮想的阮灯,大脑在组织语言时还是有些迟钝。
“感觉好多了,谢谢老……谢谢灯灯,我可能是路上太累了,一见面就给你添这么大的麻烦……抱歉。”
阮灯笑着扑进傅初霁的怀中,差一点把刚恢复力气的他扑在地上:“瞎说!这能叫什么大麻烦呀?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是我了呢,我都做好一打开门就看到你笑得像个傻狗一样的画面了,结果没想到你哭得比宝宝还厉害。”
傅初霁紧紧搂抱着怀中温软的身体,黄昏刺眼的光线一度让他恍如隔世,怀疑眼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境。
他稳住身形,失笑道:“因为我以为你真的死了,白竹跟我说这里有我想见的人,我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排除了一遍,却还是不敢想这个人是不是你。”
“是我,我不仅好好地活下来了,还生出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宝,我们一直在等你找过来,所以今天终于见面啦!”阮灯回抱住傅初霁,柔声安慰他。
傅初霁忍住泪水,把脸埋到阮灯柔软胸脯前,感受着他胸腔内鲜活跳动的心跳,喃喃道:“灯灯,我好想你,这一年我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你,但现在梦醒了,对吗?”
原来电视剧里死而复生的剧情不止是戏剧效果,奇迹真的会降临到他身上来。
他本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糟糕的人,老天爷夺走了他的母亲,也夺走了他的爱人和孩子,但幸运的是,他的爱人及时制止住他的恶行,向命运勇敢反击,以完美的状态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寓沿
“梦醒了,你以后再也不会做噩梦了。”阮灯用下巴蹭傅初霁的头顶,笑着说,“我也想你,每天都很想你,做饭被油崩到的时候,有帅哥跟我搭讪的时候,还有洗澡没人给我搓背的时候,我都好想你。”
“真好,灯灯长大了。”傅初霁环视屋内温馨的摆设,光是从阮灯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听出他这一年过得没有太糟糕。
真好。
阮灯没有活在他造成的心理阴影之下,真好。
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已经忘却时间的流逝,宝宝自己爬到他们脚边,用肉乎乎的小手拽着傅初霁的裤脚,口中表达着婴儿对陌生人疑惑的情绪。
“咿呀……哦?呀……呀……”
傅初霁又惊又喜,笑着拉住女儿的手指:“你想说什么呀?哦?是嫌我们没有陪你玩吗?”
“哎呦,忘了宝宝还在了,快起来进屋吧。”阮灯从傅初霁怀中站起来,示意他抱起孩子,“你把她抱起来吧,父女俩见面仪式不能少。”
傅初霁背上的旅行包还没解下来,他伸手将地上这团柔软又脆弱的小生命托在宽大掌心中,揽在臂弯里细细打量女儿的面容。
与女儿的见面来迟了四个多月,此刻的惊喜不亚于当初知晓阮灯怀孕。
傅初霁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还没从阮灯“复生”的震惊中走出来,欢欣道:“我们的女儿真漂亮,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之前还一直说想要个女儿,要是长得像我就好了,老天爷一定是听到咱俩的心愿了,让我生出这么可爱的女宝。”阮灯笑道。
小姑娘本来对傅初霁十分陌生,一听到他俩夸自己,高兴得弯起葡萄般水润的大眼睛,对傅初霁露出一排粉嫩的牙龈,一双小手在空中抓个不停:“呀呀!嗯!”
“哦~你也觉得自己很漂亮是不是呀?”
傅初霁笑得眉眼弯弯,试探着把食指伸过去。
小姑娘抓住他的手指,在空中晃来晃去,口中发出婴儿独有的可爱笑声。
与女儿肌肤接触的这一刻,傅初霁恍如隔世的梦境拨云散雾,回归到现实世界中来。
他感慨万分,视线环视四周,不仅墙上的“囍”字挂件刺痛到他,玄关处一双多余的男士大码拖鞋更是敲响警钟。
这里是一厅一室的温馨小家,衣架上挂着的深蓝色工作服外套,茶几上两个并排放置的水杯,以及随手放在旁边的烟盒与打火机,无不披露出这个家还有另一位男主人的存在。
傅初霁猜不透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是嫉妒,还是失落,亦或是愤怒,各种情绪像打翻的调料台,糅杂在他的心头幻化成奇怪的感觉,让他在暴怒的边缘猛地被一条绳子拽回安全线以内。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再也不会对阮灯发疯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阮灯站在卫生间门口对他招手:“快来洗个热水澡,放松放松精神,等会晚饭尝尝我的手艺。”
傅初霁的兴奋值只维持到现在,并且开始急速下滑,整个人又恢复成失魂落魄的状态。
他特地把背包放在门口,以备随时跑路。
心情上的大起大落让他再次开始感到眩晕,愣着神走到浴室内:“你已经放好热水了吗?不对……啊,原来你家还有个大浴缸啊。”
“对,这间房子自带的浴缸。”阮灯接过傅初霁怀中的女儿,把她放到一旁的宝宝椅上。
原来阮灯也会跟另一个人一起,在浴缸里重复他们以前做过的情事吗?
傅初霁站在原地没动,看到旁边放着一身明显不是阮灯体型的宽大休闲装。
“怎么啦?你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脱衣服。”
阮灯揪住傅初霁的运动裤就往下扯,他一把薅住裤腰,慌乱道:“我自己洗就好,你带着宝宝出去吧。”
“嗯?”阮灯眉眼间满是疑惑,拨开他的手,把裤腰拽下去,“我帮你洗头和搓背呀,你不想让我帮你吗?”
“……想。”
傅初霁的拒绝之意在维持半分钟过后,意志力不坚定的他“半推半就”着让阮灯脱光衣服,背对着他坐到浴缸里。
阮灯柔软的指腹穿梭在他的发丝间,用舒缓的力度按摩头皮,为他洗去这一年以来所有的疲惫。
温热的水流从傅初霁头顶倾泻而下,他仰着头,视线中的阮灯呈现倒影,唇边噙着温柔的笑意,本该因视觉原因呈现下撇的嘴角在他眼中笑得格外好看。
阮灯扒拉着他的头发,小声惊呼了一下,用手指捏起他黑白掺杂的发丝:“怎么白头发变得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