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呢,你为什么在这?不是不肯喝酒么?难道是来看他们演出?”这么说着,他的余光扫见晏羽手边的那一杯酒。与此同时,Erik将他方才点的那杯端送过来,放在晏羽酒杯的旁边,两杯一模一样的马天尼。
“Martini。”Erik说,一边看向陆枫杰。陆枫杰读出他眼中的探究意味,但没理会,其实此刻的他也根本没功夫理会。
他指着晏羽的那杯酒问道:“不是说养伤不能喝酒么?”
晏羽的脸色已基本从错愕转为平静:“我腿伤没问题了,偶尔喝一杯也没关系。”
“你之前回答我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之前是之前。”
“那意思我以后要是喊你喝酒你都来是吧?”
“以后是以后。”晏羽说完,像被自己逗乐似的轻笑了一下。
陆枫杰也笑了,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晏羽带着笑的:“你为什么会来这家?网上看到的?”
“其实我是来看演出,有朋友邀请我来。”晏羽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就是这个乐队的主唱。”
陆枫杰惊讶:“戚眠?你认识戚眠?”
晏羽瞪大了眼睛:“你也认识她?”
“等等。”他回忆起些什么,“你、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她说的那个唱片店认识的朋友吧?”
“我是去她的店里买过唱片。她和你提起过?”
瞬间一切都能联系起来了,陆枫杰只恨自己之前没有仔细听戚眠的分享。她还说过什么来着?挺常买唱片…对了,讨厌lalaland,他不屑地轻哼一声,心里有些吃味:“怎么我叫你来喝酒你死活不来,她叫你来你就来了?”
“她也没叫我来喝酒啊,是我自己想看她的演出。”
“哦,所以呢?你觉得会写歌很厉害?”他的视线落在他的项链上,“还这样打扮,平时你怎么不这样?”
晏羽莫名其妙:“我打扮什么了?”
“你戴项链。”
“难道冲浪能戴项链?”
陆枫杰盯了他几秒,突然凑到他的耳边,深吸两口气。晏羽吓了一跳,可又无处退让,只好微仰身体与他拉开距离:“又干什么?”
“你还喷香水。”陆枫杰像抓着什么把柄,咬牙切齿地道,“干什么?你喜欢她啊?”
“你有病吧。”晏羽皱起眉头,同时又觉得无奈,“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我们只是好朋友,我只喜欢同性,你不要以己度人。”
“什么叫以己度人?我说了,你别自作聪明。”仍是争锋相对,但是神情已然没有了方才的犀利。晏羽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有病。”
“说我有病啊?我听见了。脾气真大。”
“我脾气大?”晏羽气笑了,真是闻所未闻,“你不看看你自己……”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人,现在却正咧着嘴笑,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怎么了?”
晏羽抿起嘴唇。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我怎么了?你说啊。”
晏羽瞥他一眼,吐出几个字:“匪夷所思。”
陆枫杰闻言大笑两声,从旁边抽过一张高脚椅,坐在晏羽的身后,手臂绕过他,拿过属于自己的那杯酒。陆枫杰坐下的位置离他有点太近,可是酒吧里人不少,他也没法站开,只没好气地问:“又干嘛?”
“听歌啊。”陆枫杰理所当然地答,修长的双腿在他身侧悠闲地小幅度晃动,“你不是来看演出么?我也看。”他将酒杯举至嘴边,却忽然顿住了,转而问晏羽:“你是怎么来的?”
“开车。”
“自己开车?”
“嗯。”
陆枫杰挑挑眉,又将酒杯放下了:“你也点了马天尼,喜欢么?”
其实他很喜欢,这算是他去酒吧必点的几款酒之一了,但是却答道:“一般般。”
“哦。”陆枫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你再喝几口,喝着喝着就好喝了。”
来看戚眠的演出会收获这般体验,这实在是晏羽从来没有预想过的事情。陆枫杰说的其实也不算完全错误,这次来酒吧,虽称不上盛装出席,但他确实比平时多花了些心思,毕竟这是这些天来为数不多的能够让他提起兴致的行程了。
那个突发争执的清晨后李石祺便病了一场,接连三天卧病在床,一直以来坚持着的复健也断了。病情最重的那两天,许戈搬来折叠床睡在他们的房间,以便定时检查李石祺的状态,而他搬到次卧独自过夜。心里仅剩的一点傲气和不甘也在焦灼中消磨殆尽,他完全接受了许戈的说法和此时的李石祺争执,不论因为什么,都一定是他的不对。
这栋别墅的隔音很好,许戈与李石祺的对话不会吵到他分毫,可是哪怕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他还是无法入眠。属于李石祺的气息弥漫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他的鼻端。他觉得自己的身上也被染上了愈创木的气味。这气味最初使他觉得陌生,后来熟悉,也有温暖,如今成了死亡的象征死的味道!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隐约涌起的睡意瞬间全无,心跳震得他胸腔发疼。缓过神时,背后已起了层薄汗。
没事,他对自己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没事。轻轻翻动身体,像害怕惊着什么,他朝右侧躺,随后蜷缩起来,胸膛下俯的瞬间,他忽然非常想哭。他眨了眨眼睛,然而没有眼泪。
因为看见舞团的消息总会加倍心烦,他关闭了朋友圈的入口和所有与舞团相关的消息。还以为自己的状况会就此好转,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徒劳。唯一能够感到宽慰的便是大海与风,李石祺将养病地点定在海边,这对如今的他而言竟然成了恩赐。
好想…他拉开被子坐起来,双手捂住脸,想吹海风。想坐在摩托车的后座,听海风在耳畔呼啸。
那时他与陆枫杰的相处仍受着更衣室插曲的影响。第二天本该是他去学冲浪的日子。相比起控制着浪板在海洋前行的征服感,他更喜欢被海水推涌的感觉自己成为汪洋中的一叶舟,徜徉着,任由浪涌将自己朝各个方向带。似乎是被动的,实则是自由的。可是当时陆枫杰还没有联系他,那么他当然也不会联系陆枫杰。
“诶。”陆枫杰凑过来,在他耳边唤。晏羽回神,侧头朝他看去。
“你等会要不要去后台?”
“后台?”他愣了下,这戚眠倒是没有提起。
“你人都来了,不去见见戚眠么?”
晏羽犹豫道:“可是其他人我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