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冲浪啊，我冲得可比你好吧。”陆枫杰说。

戚眠勉强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他略显无聊的谐音梗玩笑，一边招手对服务生道：“一杯blue hour。”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蓝调时光。”

“将要日出或者日落之后，当太阳低于地平线一定角度时，大气中会产生一种柔和的衍射光，这时阳光没有直接射到地面，而是通过各个方向的散射传播出来，因此不会存在蓝光损耗更多而红光留下更多的问题，所以这个时间段的天空是蓝色的。在英文里面，这就叫blue hour。”

“放屁。”怪旦说，“什么时候天不是蓝的？”

“那不一样。”戚眠解释道，“那是整片天空有光的地方都是蓝色，和平时的不一样。”

“哪有过这种时候？我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这种时候。”

“真的有。”武正辩道，“尤其在津枫港，我就见过好几回。”

怪旦扭头来搬救兵：“阿杰，你说。”

“哦，大概是有的。”陆枫杰讲，“昨天好像就是吧。”

“昨天？”怪旦错愕道，“昨天那会儿我在干嘛？”他想了好一会儿，想不起来，又问：“昨天那会儿你在干嘛？”

“我。”陆枫杰转动面前的黑色塑料杯，骰子随之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在教人冲浪。”

戚眠讶异：“陆教练平时冲起浪来怎么喊都听不见，现在怎么还会注意这个？”

“我确实是没注意啊。”他笑了，“有人告诉我的。”补充道：“我的学生。”

在哪个空隙提起这回事的来着？似乎是刚开始上课不久，晏羽方才完美地抓住一道绿浪，随着连绵起伏的波浪冲至岸旁。海水打湿了他的鬓发，湿漉漉地贴在颊边。本该是狼狈的形象，许是五官实在精致，又或是受着余晖眷顾，那发丝反倒衬得他愈发美了。

陆枫杰借着海水的力道，托住浪板走到他身边，手指发痒，想帮他拨开鬓角凌乱的头发，大概就是在这时，晏羽忽然说，蓝色的。

“他冲完浪以后和我说，都是蓝色的。我就和他一起看，倒还真是如此。”陆枫杰摆弄几下桌前的杯托，悠悠地讲，“他是六点半来的。算上冲浪的时间，那会儿确实是刚日落的时候。我昨天不知道，原来那就是blue hour。”

他说完了话，抬头望见对面的几人都诧异地看着自己。怪旦发话：“你在说什么呢，阿杰？”

戚眠最先反应过来：“你还在想blue hour的事呢？”

“阿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反射弧这么长？我们都已经换了几个话题了，你这是一点也没跟上啊？”

换了几个话题？他可没听见。陆枫杰耸了耸肩膀。

“什么学生啊？”戚眠向前微倾，用手托住下巴，饶有兴趣地问，“你说你有喜欢的人，就是她？”

陆枫杰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怪旦恍然：“难怪你最近在酒吧不找美女了呢，原来是在课上泡妞啊。”

“什么泡妞？少说这种耍流氓的话。”

“可不就是么。”他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句，“那你怎么也不带人来喝一杯？”

“我倒是想，人家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

“阿杰，最近这么逊？怎么连杯酒都喝不上了？你不会在喝酒前就问人要报告了吧？倒也是未雨绸缪。”

“滚。”他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我还是要说一句……”

“师傅别念了。”游佳慧赶在他说话前截道，“体检报告很重要，很重要，我们绝对不乱搞。”

“她还说什么了？”戚眠问。陆枫杰朝她看过去，她说：“你看起来是还想要继续分享的样子。”

“嗯……”他应了一声，手指弯曲，指节撑住太阳穴，弯弯嘴角：“在从北向南的航班上，看到的日落是蓝色的。”

对了，你知道吗？从北向南的航班上，看到的日落是蓝色的。晏羽当时正是这样讲。太阳落了，海水变得微冷。此时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他也从来没有在冲浪途中停下动作与人聊天的习惯。但是既然晏羽难得主动开口，他也绝不可能做那个打断的人。浪声在耳畔荡漾，他装作听不清晏羽讲话，朝他靠近了一点。晏羽没有后退。

身上的水母服保温效果很好，足以确保他在夜晚冲浪也不会受凉，但此时的他却感到寒冷，或者其实只是过于渴望感知对方的体温。何况他们之间，不过是一次伸手的距离。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晏羽的脾气不小，短时间内，他可不想再把他惹毛。

第25章 25 名字

“日落是蓝色的？”

“嗯。很不可思议吧，我当时也很惊讶。太阳还在云层之上，但是它仅仅是一个光点，就连邻近太阳的周围也是蓝的。我旁边的人请我把遮光板放下来，我在他睡着以后又悄悄打开一半，拍了很多照片。稍微有点丢脸，像是第一次坐飞机。”

“从北向南，你去哪里？”

“去彰州。”

“做什么？旅游？”

“上课。”

“你还在彰州上过课。还以为你一直都在宁城。”

“短期集训。我还想过干脆留在那里，那里正好有地方舞团在招人。”晏羽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彰州，其实也挺好的。”

“和宁城比还是差远了。”陆枫杰看着晏羽的侧脸说。

“可是留在宁城太难，需要学得更多。”

“我以为你自己本就喜欢这些。”

“我当然喜欢，但光靠喜欢没有用。”晏羽的眼神随着海面飘向远方，仿佛已然出神地小声道，“我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