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牵你吗?”

萧芜说完又补充:“因为人太多了。”

谢枢伸出手:“握吧。”

他如?此大方,倒显得?萧芜的迟疑古怪了,于是急急伸出手,拽住了谢春山的……一截袖子。

谢枢哑然失笑。

他倒没?有纠正的意思,与萧芜一同沿着街道?逛起来。

到了街市中段越发热闹,各色手艺挂画陶器八宝宫灯目不暇接,道?路中间还空了一大块地?,是个杂耍卖艺班子,正在表演钻火圈、喷火和胸口碎大石。

杂耍在这年头是稀罕玩意,周围给堵的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是人,夹杂着鼓掌和叫好?声。

后?世有电视,谢枢是看惯了这些,第一反应就是拉着萧芜绕过他们,结果拉了一下,没?拉动。

谢枢回头,仙君原地?不动,姿态依旧脱俗,视线却是眼巴巴的望了过去?。

谢枢叹气。

是了,萧芜从没?看过这个。

他环视一圈,杂耍班子旁边实在没?处落脚,倒是附近有座茶楼,临街的雅座恰好?能看见?,便扯着萧芜上去?,点了几?份茶点点心,施施落座。

谢春山看惯了这些,无甚兴趣,倒是萧芜半撑着额头,面具下的眸子一直注视着窗外。

杂耍刚好?演到喷火,光着上半身的汉子含了口酒,望手中火把一吐,竟喷出二丈高的火焰,火焰远远燎上来,萧芜眸中火光一闪,他愣了片刻,微不可察的后?退了些许,等火焰消散空中,才缓缓将身体坐正了。

谢枢:“看不明白?”

萧芜:“我瞧过了,那人是个凡人,没?有修为,为何?吞吐火焰没?有受伤?”

谢枢做游戏时了解过这些诀窍,大概是火把酒精蘸水,喷出时温度不高,便一一与他说了,却见?萧芜定?定?看着他,茶色的瞳孔满是困惑。

谢枢:“?”

萧芜再次嘀咕:“没事,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枢心中好笑,一摇扇子,收下了这夸奖。

这时,背后隐隐有动静。

小二还没?来点菜,隔壁先喧闹起来,隔着一扇屏风,有另外几?人落座,谢枢余光一扫,是云州派的几个弟子。

他们竟然也上了茶楼。

萧芜面具还戴在脸上,谢枢扯了扯纱帘屏风,将座位挡严实了,萧芜这才伸手取下了面具去?。

他将那玩意放在面前端详一二:“……这是什么?”

谢枢一摇扇子:“猫,不可爱吗?”

摊主的面具都?是拟的各种动物,还有些青面獠牙的神鬼,谢枢在一排之中一眼相中了猫,张牙舞爪,看着憨态可掬。

萧芜与那面具对视良久,搁在了一旁:“……不。”

身后?有正道?弟子,修士们又都?耳聪目明,谢枢与萧芜都?放轻了声音,没?再谈论暴露身份的事情,开始研究起桌上的菜色,又听身后?的弟子们要了两坛好?酒,说起近些年的仙门趣事了。

修仙界一年也发生不了几?件大事,上一件还是萧芜修为被废,弟子惋惜一通,叹气道?:“平芜君困顿魔宫,不知道?还活着吗?”

另一人道?:“以谢春山的残暴,还要当年仙门大比的一剑之仇,我看这位,现在没?死也半残了。”

他们惋惜一通,这边萧芜看完菜单,勾了条松鼠鱼。

谢枢:“……吃不腻吗?”

又听弟子们从萧芜聊到了仙魔大会,叹息道?:“正道?没?了平芜君,魔门那边谢春山却还如?日中天,这回仙魔大比可怎么比啊?”

另一人道?:“兄台有所不知,谢春山这个修为,除非生仇死斗,一般不下场的,在台上远观,瞧见?合适的魔弟子就收归门下。”

有人嘿了一声:“你也说了,一般不下场,他若是忽然失心疯发作?非要下场,我们正道?谁能阻拦?”

说这话时,萧芜的视线移到了谢枢脸上。

被几?个小辈编排失心疯,要是谢春山真是残暴之人,早就一掌过去?,让他们魂飞天外了。

却见?谢春山表情淡淡,不以为意,反而示意萧芜附耳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仙君,我若是将你们正道?杀的落花流水,你下不下场?”

按剧情是该下场的,可谢枢心中打鼓,老觉得?剧情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偏移了数百公里,拉都?拉不回来了。

萧芜这人,不怎么近人身,没?和谁亲密接触过,格外敏感,谢春山一呼一吸间,热气喷在耳边,他耳垂便红了一半,听见?谢春山这么问,萧芜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谢宫主不是前些日子才给我灌了穿肠烂肚的毒药,萧某又活不到仙门大比,我还能管谁被你打的落花流水吗?”

谢枢:“呃……”

前些日子吴不可给萧芜诊脉,说萧芜灵力确实不太通畅,却也给不出原因,只捻着胡子,一步三叹气:“怎么会?不应该啊?早就应该好?了啊!”

大比剧情当前,萧芜修为出岔子可还得?了?谢枢当下灌了他几?大碗苦药,一边灌一边编排,说是穿肠烂肚烧心烧肺的毒药,那药极苦,灌得?仙君闷闷不乐,萧芜一番讨价还价,谢枢就是不肯松口,萧芜只好?干了,脸色阴云密布冷淡如?冰,好?些日子不愿意往谢春山这里来了。

隔壁弟子已经就“谢春山要是失心疯,非要挑战正道?修士谁能应战”这个话题讨论起来,陆续提了几?个人,有塞北狂风凛冽的独身刀客,有云州青衫温雅的儒门学士,也有玄门百家?的弟子,最后?他们挑来挑去?,一人道?:“要我说,上面这些胜算都?不大,唯一一个可能性高的,还得?是上陵宗那位老祖,苍山道?人。”

其余几?人附和,又有人道?:“这苍山道?人也怪,我都?不知道?他活多少岁了,我太太太爷爷当初入仙门的时候他就是上陵掌教,现在我入了仙门,他还是上陵宗的掌教,这些修士能活那么久的啊?”

谢枢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讽笑。

这悠长的寿元,却不知是从何?而来,上陵宗千百年间,又有多少惊才绝艳的弟子遭难。

小修士们可不知道?这些,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活得?久才好?呢,活得?久修为高,有他镇住场子,谢春山才不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