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昔日?他?们描绘的不过是个游戏人物,可现在,却是平芜君真实?而漫长?的余生?。
谢枢在暖黄的烛火下描绘萧芜的面容,眉峰在烛光里落下浅淡的阴影,让眉目越发深邃幽微,隐约可见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心总是蹙起,指尖不时轻颤,想必即使昏迷过去?,梦里也依然是疼的。
他?想,倘若萧芜知道这苦痛的最初来源,恐怕要恨死谢枢。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药师们的讨论声渐小,似乎达成了一致,他?们一推举口条最好的吴不可面见宫主,于是担架抬到?了屏风外,吴不可直起身体:“宫主,容属下回禀。”
他?看着屏风内有人站了起来,影子被烛火拉的老长?,旋即,红木屏风架子的边缘搭上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接着,谢春山长?袍曳地?,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谢枢停在吴不可面前:“讲。”
吴不可抬手行礼:“宫主,经过属下们讨论,这上陵宗的心法…森*晚*整*理…却有问题。”
殿内落针可闻。
谢枢:“继续。”
吴不可:“宫主也知道,若是走火入魔,修行出了岔子导致的断脉,断点一般是连续且没有规律的,就像水流冲垮堤坝摧毁村庄,地?势低洼的一片会受灾严重,但是具体哪个房子倒塌哪个房子幸免无法预测,可是平芜君的断脉,不是这样的。”
辅修阵法的医师递上图纸,用笔尖点了几处:“宫主请看。”
吴不可:“这些地?方?的排布并非没有规律,倒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功法练到?了某个阶段,自然而然会形成类似的断脉。”
谢枢眉头一跳。
他?瞬间想起萧芜曾对“宋小鱼”说,若是他?有幸逃出去?见到?他?师兄萧敛,便同萧敛说:“暂缓突破元婴。”
谢枢:“……这古怪的功法有何?作用?”
吴不可:“我们认为,像是置换。”
“置换?”
吴不可:“置换,或者?说转移,像是将仙君体内的灵力和生?机转移到?某处。”
谢枢轻轻捻动指尖。
吴不可没法准确概括功法的作用,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谢枢多少?看过金古梁温的武侠作品,有一个鼎鼎大名的功法与之?类似
嫁衣神功。
自身为容器,修为做嫁衣。
谢枢懂了。
为什么贵为仙门?第一人的平芜君莫名其妙废了经脉,为什么上陵宗的规矩如此严苛,为什么疯药师的功法在剧情里明明是有效的,现在却不行。
剧情里萧芜因着给宋小鱼求情,自废了其余所有经脉,体内功法破除,因此可以修行,可现在,他?断脉未废,依旧是他?人“嫁衣”,余脉和疯药师的功法相?冲撞,这才吐血昏迷。
谢枢想让他?少?吃些苦,却是好心办坏事了。
吴不可小心翼翼:“宫主,这便是属下的结论,倘若您想让仙君恢复修为,得先废了他?其余的筋脉。”
谢枢很?轻的闭眼。
良久后,他?轻声道:“我知道了。”
谢枢挥手:“好了,退下吧。”
药师们纷纷行礼,依次离殿,吴不可提笔写了两副舒缓温养的方?子,吩咐侍者?下去?抓药了。
谢枢留在宫中,查看萧芜的症状。
平芜君这一昏迷便昏到?了三更天,后半夜的时候,才勉强清醒过来。
他?身体沉的厉害,像刚刚从深海里被打捞上来,每一寸骨骼都?叫嚣着疼痛,萧芜很?轻的动了动手指,碰到?了温热的皮肤。
说温热也不对,比起普通人的体温,这人的太凉了些。
那人就在他?旁边,似乎在守着他?醒来,萧芜一动,他?便自然而然的直起身体,探了探萧芜的额头。
萧芜想要说话,可他?嗓子哑的厉害,连破碎的气音也无法发出,指腹浅浅摩擦过那人手背,又无力的垂下。
被捉住了。
那人捉着他?的手,揽住他?的脊背,扶着他?坐起来,小心的在身后垫了个软枕,而后脚步声响起,那人似乎离开了。
这时,萧芜才有力气,微微掀开一线眼皮。
他?微微一窒。
眼前是大片斑斓模糊的色块,亮了一瞬,旋即又暗淡下去?,萧芜眨眨眼,泪水顺着眼角溢出,眼皮颤抖中,色块偶尔朦胧浮现,接着又消失无踪,重新坠入黑暗。
灵力的失控短暂的牵动了经脉,眼睛暂时的能看见一点东西。
指尖断脉已不剩多少?灵力残余,萧芜估计着,约莫再过一盏茶,复明的效果就会消失。
他?很?轻的吸了口气。
失明的人才知道光明的可贵,一个瞎子,若是让他?再看一眼绿树红花缤纷世界,不少?人甚至愿意拿命来换,虽然色块模糊,距离稍远就看不清楚,萧芜还是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在一处华贵富丽的房间之?中,床头垂着丝帐帷幔,床边屏风上嵌着螺钿贝母,一旁的香案上摆了只博山铜炉,镂空雕刻着重山云气,袅袅香雾从炉中升起,蒸腾而上。
……这不是思幽阁,这是哪里?
萧芜还来不及思索,脚步声重新响起,那人回来了。
前方?珠帘微动,接着屏风后转出来个人,这人动作实?在体贴,萧芜猜是将他?从阁中带出来照顾的恩人,便抬起眸子,想要记住恩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