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梁叙很熟悉,无?非是叶老爷子敲打?提示那一套,梁叙在新叶空有执行的名头,董事会的股权半点没在他手?上,如今这?番操作,实?打?实?损害的是叶老爷子的利益,忍到后来,他脸色煞白,冷汗浸透衬衫,可灵魂却仿佛悬于高处,在□□之?外?漠视一切苦难。

梁叙垂下眼?睫,心想:“倘若一切顺利,不会需要多久了。”

倘若一切顺利,他不但要接手?叶氏,他还要送叶老爷子去死。

如他所料,今日果然拖过了十点。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梁叙才从老宅出来,他栽进助手?的车内,额头抵在前座背后,手?指扣着座椅负手?,妄图从皮具上汲取一点可悲的凉意。

接着,他昏昏沉沉的,被带进了镇海的套房。

张平将他架到床上,梁叙甚至来不及脱去衣物,他听见助理声音在耳膜外?响起,像是隔了层厚厚的毛玻璃:“老板,我叫时?先生了,他就在26楼行政酒廊,马上上来,您再坚持两分钟。”

做完这?些?,张平抬手?关灯,出了房门。

光源熄灭,房门合拢,接着无?边的黑暗笼罩下来。

梁叙闭上眼?,黑暗中?只?剩下他压抑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梁叙听见了电梯开合的声音,以及时?律的脚步声。

他正往房间走来。

空山新雨的味道如烟如雾,从门板的每个缝隙渗透而来,旋即,有人握住了门把手?。

咔嚓。

第157章 委屈 他忽然感到委屈

时律走到床边, 正想像上次一样摸索着将人?捞起来,可还不等他?动作,一具身体便贴了上来。

高热, 滚烫,可时律摸上去, 却摸到了一背的冷汗。

手掌下的身体抖得?厉害, 张特助表弟的情况明显比上次还要糟糕, 他?环着时律的脖子, 将脑袋蹭上时律的肩颈, 去嗅他?的信息素,像一只舔食的猫。

梁叙已经忍的太久了。

整整一个晚宴的刻意?磋磨忍耐,又被逼着吃下了不少?辛辣刺激的食物?,几乎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梁叙的下唇已经咬出血, 他?紧紧贴着时律,想向?他?索取, 又不知如何索取, 忙乱之中, 只扒拉开了他?胸前的几颗扣子。

时律手指摸索到他?的后颈,那里烫的惊人?, 而他?一碰上去, 怀中人?就像只被叼住后颈皮的猫,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般来说, 第一次标记反应更剧烈,可张特助的表弟明显不是?这样,他?像是?遭遇了什么新的刺激,情况严峻的多, 时律不得?不小心安抚。

他?轻声:“放轻松,放轻松,让我来,没关系的,让我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释放信息素,时律其实不是?很知道信息素如何释放,只是?照猫画虎,力求给足给够,一时间信息素充斥整个房间,带着alpha安抚的意?味,将梁叙整个环绕起来。

时律的信息素和他?本?人?很像,宁静平和,如同广袤的山林,似乎能包容一切错处。

在这份包容中,梁叙渐渐镇定下来。

等到手下的肌肉不再紧绷,时律凑到后颈,试探性的咬了一口。

信息素从犬齿注入,再经过血液送入全身,紧绷的身体卸了力,困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梁叙瘫软下来,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前额全是?冷汗,蹭得?时律身上都黏糊糊的一片,揽着的脊背也?被汗水浸透了,时律维持着环抱的姿势,便从床头取过纸巾盒,替他?擦拭。

纸巾温柔的拭过额头,又拭过下颚,时律足够小心,像是?怕本?就情绪不稳定的Omega再次受到刺激,但在这份小心翼翼的珍重中,梁叙忽然就难受起来。

这难受来得?毫无道理,他?已经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刻,身体清安下来,四肢软绵绵的像踩在云端,前面?那么久他?都古井无波,可现在,梁叙却觉得?难受。

在小实习生的拥抱里,在alpha的信息素里,在时律温和的擦拭中,梁叙忽然觉得?,他?曾受了很多不该受的委屈。

隐秘的涩意?被长久的压在平静温和的面?容之下,被银框眼镜和礼服正装束缚,只在这密不透风的黑暗中,在激素失控的当下,露出一点端倪。

时律依旧在拭汗,面?前的Omega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纸巾打湿了一张又一张。

时律的动作很有规律,因为对于精神失常的Omega来说,微小的变动都有可能成为刺激,于是?他?尽量顺毛撸,可当时律手背碰到Omega脸颊时,还是?一顿。

他?的手背上,落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湿意?。

湿意?从手背滚下,顷刻便被皮肤的温度暖干了,时律迟疑片刻,抬手抚上了怀中人?的眼睫。

Omega向?后躲避,可时律已经碰到了。

眼睫上欲落不落,欲坠不坠,若非仔细察觉,几乎感受不到。

可他?确实在哭。

或许用哭并不合适,他?只是?很克制,很含蓄,且无声的浸润了眼睫,凝不成泪滴。

时律想,他?一定吃了很多苦。

只有吃了很多苦的人?,才会连流泪都默不作声。

时律有点慌了,虽然他?们都是?男生,但Omega在这个世界应该算异性,时律除了小时候和邻居玩泥巴的时候见过异性哭,就再没见过了。

Omega难过了该怎么哄,他?一点经验也?没有。

时律懵得?可以,呐呐道:“没事了,不难受了,标记已经完成了……你,你别?哭啊。”

他?手足无措,带着怔愣和茫然,像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在哄哭泣的女?朋友,除了蹲在一旁,陪着一起装蘑菇,什么花言巧语都说不出来。

如果是?真的女?朋友,现在应该扑过去抱过来,然后絮絮叨叨的交待所有委屈。

但梁叙不是?。

他?已然好不少?,作为小实习生的上司,职场上的前辈,学校里的学长,这样靠着时律,实在很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