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除了?德文,还?有个红发雌虫,发色张扬热烈,艳如玫瑰,面容也稠艳漂亮。

他是从“工厂”上救回来的第三军旧部,在暗无天日的工厂中待得太久,他已经不会说话了?,表情也木讷,即使后来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兰恩还?安排了?皇室的医生?治疗,但也不是一时半会扭转的过来的,婚礼现场花团锦簇,可?他只是拘谨地站在角落,不言不语,和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但在司仪高声祝福,新人拥吻的时候,他居然对着兰恩露出了?微笑。

在地狱中待了?那么久,他却依然为长官的幸福而微笑。

兰恩咬住下唇。

林佑拢住他:“你们是好朋友吗?”

兰恩勉强微笑:“是我?在军校的学弟,也是军部昔日的天才,我?曾指点过他,他枪法很准,战术课程满分,要不是那场战役,他应该……”

他说不下去了?。

应当前程似锦,远大?光明?。

林佑叹息一声,轻声道:“帝国拨了?专款资金,用来安置治疗,目前治疗卓有成效,最?多三年,他就可?以回到军部了?,后续也会有大?笔补偿,虽然并不能抵消伤害,但多少算个慰藉。”

大?皇子?一脉被彻底清算,财产尽数充公,涉及的利润让林佑也为之瞠目结舌,议会已经火速成立了?救助基金,用来援助“工厂”里幸存的雌虫,而专业的医生?也被组织,密切关注他们的身体状况。

“工厂”的残骸则被拖到了?首都星,拆解成了?许多份,议会全票通过决议,在周围建立了?一个公园,市民们在公园散步时,都可?以通过那些?斑驳漆黑的玻璃幕墙,在一条条巨大?的机械臂中,窥见曾经的残酷与血腥。

而公园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纪念方碑,记载着23区保卫战中不幸罹难的名?字,与行?星坟场中的遗骸一一对应。

兰恩垂眸:“……谢谢您。”

倘若不是林佑,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甚至于?他到死,还?会背着骂名?,人们说起?第三军的少将,会说那是个凶暴的雌虫,伤害了?未婚夫不算,还?胆大?包天刺杀皇子?,至于?坟场中埋藏的真相,不会有人在意。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婚礼之外,皇宫无人的花园中,兰恩深吸一口气,忽然抱住林佑,整张脸埋了?进去。

林佑摸摸他的雌君,后知后觉地感到少将在颤抖,于?是也伸手拢住他的后背:“怎么了?。”

兰恩蹭了?蹭他,抱的更紧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像是要把林佑溶入骨血,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固执地重复:“……谢谢您。”

林佑愣了?片刻,笑道:“谢我?什么啊?”

兰恩只摇头,不说话。

他想感谢的太多了?,感谢今日这场盛大?的婚礼,感谢昔日的温柔善待,感谢对故友的妥善安置,亦或者……感谢林佑在他掉入地狱前,接住了?他。

倘若没有林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兰恩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未来,他会信息素成瘾,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在无尽的折磨中形销骨立,最?后只剩下复仇的鬼火在胸前燃烧,他或许依然会前往坟场,会开出那一枪,但他在无法行?走在阳光下,在无法拥有今天这个温暖的怀抱。

兰恩曾以为他可?以无所畏惧,但事到如今,光是想想那个未来,都觉得无法接受。

林佑再次摸了?摸银白色的长发,道:“你还?是在晚上再来感谢我?吧。”

当天晚上,他们仰躺在了?皇宫主卧的床上,兰恩想要换衣服,却被林佑制止了?,帝国的皇帝此时慢条斯理地拆着制服扣子?,像在拆礼物的包装纸。

银发少将乱七八糟,制服的扣子?全部散落,绶带也丢在一旁,而林佑正慢吞吞地将心仪的礼物从制服中剥出来,按住兰恩因难耐而颤抖的双腿,在光洁的皮肉上落下浅尝辄止的吻,等到那双湛蓝的眸子?都失去了?焦距,才慢条斯理:“兰恩,这不是欢愉,这是惩罚。”

“之前没用结婚,我?不好和你算账,但现在,我?们该清一清账本了?。”

……惩罚?

……算账?

兰恩失焦的眸子?缓缓落在林佑身上,看着居然有些?委屈。

这两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虫族的惩罚往往是极为残酷的,兰恩在信息素中头脑混沌,隐约想起?了?曾经见过的“惩罚”,他的雄父也曾将雌父关在地堡中,或是鲜血淋漓,或是羞辱折磨,他潜意识里不觉得林佑会如何惩罚他,可?虫皇陛下在床上这样说了?,他还?是委屈。

林佑用信息素吊着他,不紧不慢:“知道我?为什么要惩罚你吗?”

兰恩偏头,他大?脑已经几乎失去功能了?,只随着本能:“因为我?没操持好婚礼?”

大?半都是霍伊尔上将在忙。

林佑伸手勒住兰恩的腰带,又?放了?点信息素,空气中的柑橘香越发浓郁:“我?并不在乎,不对。”

兰恩抿唇:“……因为我?睡了?五个月,醒来的太晚?”

林佑:“虽然我?确实因为这个难过,但你是在修复身体,不算过错。”

兰恩:“……”

他颤抖地抬腿扣林佑的腰,崩溃道:“我?不知道。”

林佑恨铁不成钢:“去‘工厂’那么危险的事情,你不知道先?和我?说吗?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我?有知情权吧!”

小陛下语调愤愤,当真是生?气到了?极点。

兰恩心头紧绷的弦一松,面上露出两分笑意,释然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佑再次勒紧腰带,不满:“什么叫就是因为这个?!”

他的威胁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兰恩含含糊糊地求饶,将少将宁死不屈的风骨丢得干干净净:“陛下,原谅我?,求你……”

林佑忍无可?忍,吻了?下去。

在雌虫的教育中,这种事往往不意味着欢愉,而意味着折磨与不堪,可?兰恩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用力地打开自己,像蚌迫不及待地打开硬壳,露出软肋,邀请着品尝内部的甘美,他渴求着融为一体,渴求着水乳交融。

等雨消云散,偃旗息鼓,迷迷糊糊睡去,再睁眼,已经天光大?亮。

兰恩将林佑扒拉着抱紧,打算睡个回笼觉,模模糊糊中,他心想:“真好。”

和意中人在同一个清晨,同一张床榻上醒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