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专业的。”何乐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笑?着说。

韩方驰听见他俩说话?,也睁开眼睛,何乐知回头看他的时候见他醒了,安抚地拍拍他的腿,示意他接着睡,韩方驰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韩知遥抱膝坐着,何乐知问:“冷吗遥遥?”

“不?冷, 我哥这?衣服好厚。”韩知遥说。

何乐知刚才拍韩方驰腿的时候觉得他裤子很凉,捏起来搓搓发现韩方驰只穿了单层裤子, 把外套脱了,搭在他腿上。

韩方驰动?了下腿,想让他穿上,不?等他出声,何乐知回头跟他说:“我穿得多。”

何乐知里面还有两层衣服,没觉得冷。外套带着他暖乎乎的体温,隔风盖在韩方驰腿上。何乐知的右手也轻搭在上边,手在的地方会?有一点点重量传下来,那?一处也仿佛比别处温度更高。

这?一小块热源的能量蔓延开,把凉意缓慢地驱散,使人昏昏欲睡,不?想睁眼,也不?想换姿势。

韩知遥半张脸埋在圈起的胳膊里,只露眼睛在外面,看着他们这?边。

等何乐知再转回来和她说话?,韩知遥仍看着他,声音闷在胳膊里,先?是说了句:“你真好啊。”

没等何乐知谢谢她的肯定,紧接着又问:“你和小黑哥为什?么分手了?”

何乐知被她给噎得愣在当场,一时哭笑?不?得,“我带你看日出,你就这?么扎我心啊?”

韩知遥埋着脸笑?,说:“以前每次小黑哥来我家都一副恋爱人的臭样子,曲姨都快愁死了。后来我就听说他失恋了。可我认识你之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你分手。”

“我当然?也有我的缺点,只是可能你还没看到。”何乐知说完笑?了笑?,补了一句,“总之就是处不?下去?了。”

“你跟我哥也会?有那?一天吗?”韩知遥像是不?理解,茫然?地看着他问,“很喜欢也可以分手吗?”

何乐知又是一噎,说:“你这?道道都是送命题啊。”

韩知遥离他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那?你小点儿声,不?让他听见。”

何乐知思考了下,配合地压下声音,和她说:“分手肯定是有理由的。大家在恋爱的最初,肯定都是想要长长久久,但最终可能还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走散了。”

他没有敷衍青春期女孩儿或许在大人看来“强说愁”的情感问题,认真地组织语言回答她:“恋爱关系里,我们只能要求自己,不?能替别人做保证。哪怕是你哥,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说我们绝对?不?会?有那?样的一天,我能保证的只有我自己这?一半。”

他回头看了眼睡着的韩方驰,转过?头来声音更小地说:“我只能说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他安全感、给他我能给的一切,信任、忠诚、爱情,等等这?些。”

韩知遥看着他,何乐知边思考边说:“可我能给的是不?是他需要的、他想要的我有没有,这?些都不?是我一个?人能保证的。可能……就像之前你哥和你小圈儿姐,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可最终没能一直在一起,这?是恋爱的最初大家不?能预判的。”

“圈圈儿姐很好。”韩知遥说。

“是的,你哥也很好。”何乐知对?她说,“所以我们不?去?为两个?人的未来担保,也不?为未来的不?确定性焦虑。就坚定地过?好现在,争取每一天不?留遗憾,你觉得呢?”

韩知遥自己想了会?儿,似乎还有些似懂非懂。这?个?年纪还是对?一切都要求极致的时候,喜欢就要一辈子在一起,未来的可能性很容易让年轻的心变得悲观。

天已?经开始泛白,星星几乎都不?见了。

韩知遥悄悄地对?何乐知交换她的秘密,仍是趴在自己膝盖上,看着他说:“乐知哥,我也快要失恋了。”

何乐知没笑?她,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而是稍停顿了会?儿,问她:“因为妈妈?”

“算是吧,不?完全是。”她点点头,把自己抱成一小团。

“他本来是个?好学生,也不?太爱说话?。刚开始我总是欺负他,后来觉得他挺好玩的就跟他表白,他直接就答应了,吓我一跳。”她笑?了笑?,聊起自己的小男友,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被数学老师告诉班主任了嘛,班主任又告诉我妈,也告诉他爸了。他是单亲家庭,家里只有爸爸,他爸对?他挺失望的。我就有点后悔了,可我想既然?都这?样了,分了不?是白挨骂了?还是好好处吧。

“我从小就不?是好孩子,老师也都不?喜欢我,后来也不?喜欢他了。我有的时候觉得我把他带坏了,他还因为我打架。别人说我难听的话?,他就去?和别人打架,就是上周。”

她把眼睛也快埋起来了,袖子以外露出来的部分能看出眼睛红了。

“周三打的架,到了周六他还咳嗽,一咳嗽有空空的声。上周六上午三四节,数学老师没来要改成自习,我就拖着他去?医院嘛……之后不?就被我妈看到了。”

她尽量说得平静,不?带很多语气,可看得出来十分难过?。

何乐知问:“那?他现在还咳嗽吗?”

“现在快好了。”韩知遥眼睛在袖子上蹭了蹭,说,“我妈当着她的面说我‘跟小流氓混在一起’,还指桑骂槐地骂他,说我也很难听。我知道她生气,可我觉得很……就是被刺伤的感觉。因为跟我的事,他爸爸也失望,老师也失望,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为了我跟别人打架,我的家长因为他脸上的伤说他是小流氓……这?些让我觉得我很烂,把他也变得很烂。我不?想拉着他堕落了。”

她吸了下鼻子,声音变得瓮声瓮气的,“我其实?希望我的家长知道了会?像你这?样……哪怕关心一句呢,毕竟是为了我才打的架嘛……而不?是瞪着他。”

何乐知问:“你有跟妈妈说原因吗?”

“说完挨打了呀。”韩知遥讽刺地笑?了下,“她根本不?听,早恋、逃课、打架,这?些都是不?能原谅的罪过?,在她心里我早就烂透了,可我哥上学时候打架,甚至不?会?被批评,好孩子打架肯定有原因。跟我哥我姐比起来我就是个?垃圾,就不?该生下我。”

“别这?么说,遥遥。”何乐知觉得心里发沉,隔着帽子摸了摸她的头。

韩知遥几乎从不?会?和别人说自己这?些小心思,这?样太不?酷了,她更习惯用冷漠和尖锐把自己装起来,就显得不?在意。

可在昨晚的银河下,亿万星星看着她,韩知遥小小的心似乎在某一瞬间变得开阔、博大,觉得自己能原谅一切事,被星星洗过?的灵魂好像变得轻盈了。

远处已?经开始有了浅浅的黄色,只是还看不?见太阳。

暖色的光芒从一点扩散铺开,暂时还没有照亮他们,但它?马上就能来。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韩方驰坐了起来,隔着何乐知,也摸了摸她的头。

何乐知看向他,韩方驰示意他把外套穿上。

“不?需要,你最近已?经让我感到很多关怀了。”韩知遥闷着头说。

“你那?个?……朋友,”韩方驰看着她,还是没能把‘男朋友’说出口,“如果需要做个?检查的话?我可以安排。”

韩知遥郁闷地说:“牙又没打坏。”

“别的医院我不?能有人了?”韩方驰说,“我医学院的,别的专业我没同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