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再繁华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家，在这里好吃好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担心家里养的鸡有没有定时投喂，生了多少蛋，还有猪圈里的猪有没有生病，在这里什么都不用他们做，感觉时间待久了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和严长江商量过，每年都会抽出一定的时间来帝都，看望元景之余顺便陪陪老人家。

当杨树提出要回去的时候，柏爹其实一点不意外，这孩子跟柏秋敏完全不一样，这也更让他心疼：“好，好，其实阿爹和你阿父也有件事要交托给你和长江呢，离开严家村之前我让你七弟圈了块地，准备在那盖座房子，偶尔我和你阿父去那边住几日，之前在那边感觉村子里的空气比帝都都好，我们就当去那边养老了。”

“所以啊，到时找了人盖房子，让长江帮我们看着点，也省得你七弟两头跑，不过你们有什么事要跑腿的，跟你们七弟说一声，反正咱家就他属猴子的，整天没个安生的，就喜欢跑来跑去，张罗了什么生意，我也是不懂的。”

杨树眼眶有些发红，阿父阿爹是真的想要补偿他，不然在帝都住得好好的，干嘛要跑去严家村？这年头谁不想做城里人的，他点点头说：“我和长江会看着点的，等房子盖好了，我们一起收拾好，然后等阿父阿爹还有哥哥弟弟侄子们过去小住。”

“诶，一定去。”

跟仍旧待在实验室里的元景说了一声，严长江和杨树就在柏家人的送别下离开了帝都，来的时候因为走得匆忙，也没收拾什么东西，等走了那是大包小包，柏家的几个兄弟都为杨树夫夫准备了一份礼物，再加上柏父柏爹恨不得将整个家掏空了的那架势，要不是有柏秋行陪同，夫夫两人根本带不走那些包裹。

杨树收礼收得手软，同时有点心虚，决定回家后多准备点家乡的特产，给帝都的阿父阿爹还有几个哥哥弟弟多寄一些。

杨树夫夫前脚走，后脚柏父柏爹沉下脸，对柏家的兄弟说：“将柏秋敏叫回来吧，我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其实柏秋敏早几天就回帝都了，在那边他想打柏家的旗号将人捞出来，可根本行不通，他只能带着小儿子再转回帝都，他心慌的同时又憋了一肚子的怨气，难道他叫了几十年的阿父阿爹都是白叫的吗？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让一个才认了没几天的杨树都爬到他头上了？

为了不让柏秋敏打扰杨树夫夫，柏家人有意地将柏秋敏一家子挡在外面，愣是挡到了杨树夫夫离开帝都，这才处理柏秋敏的事。

柏家人都拎得非常清楚，这起换子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是杨树，而最大的受益人是柏秋敏和他身后的杨家，就是柏父柏爹在这其中也是受害人。

所以柏秋敏有什么理由叫屈？这叫柏家的兄弟们看得好笑，要是柏秋敏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还情由可原，可关键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还厚颜无耻地占着属于老二的位置。

柏秋敏这几天其实没刚回来时那么理直气壮了，因为他的事情传开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成为被人议论的对象，听别人说他是冒牌货，他气得跟人吵架理论，可谁听他的？直接丢个白眼就转身离开了，还当他是柏家的哥儿可以耍威风？

他丈夫怪他，他的孩子们也怪他，既然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没能做得更周全些，让这件事没有曝露出来的机会？这些利益相关者埋怨柏秋敏，认为都是他和杨家人太大意了，才让杨树有机会出现在柏家人面前。

想让杨树永远没有机会出现在柏家人面前的办法有的是，可惜杨家人和柏秋敏都蠢啊。

唯今之计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抱住柏家二老的腿，真叫柏家彻底除名，程家和他柏秋敏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帝都过活？现在都成了别人家的笑话了。

接到电话柏秋敏就匆忙赶到了柏家，他将孩子都带上，指望二老看在孩子份上对他再度心软，可警卫处只放他一人通行，这叫一起跟来的程远，心里泼凉泼凉的，越发埋怨柏秋敏和杨家的人，看看他们干的什么蠢事。

以前他觉得柏家的几兄弟都瞧不起他，所以使劲撺掇柏秋敏跟柏家要好处，可现在发现连柏家这棵大树都要攀不上了，哪里还有计较的念头，只剩下慌张了。

柏秋敏无法，只得一人进去，进了柏家，没想到除了柏家二老，柏家的几个兄弟都在，颇有三堂会审的架势，特别是冷面严肃的柏老大，这让柏秋敏聚起来的胆气又泄掉不少。

“阿父，阿爹，你们真的不要我了吗？”柏秋敏哭出了声，这回是真的伤心，不像以前那都是假哭。

第319章

柏爹心里其实并不好受，几十年的感情投入并不作假，自从东河村带回来后，那真是一点一滴看着他长大的，就算看他长偏了，柏爹也投入了许多心力去扭转试图掰回来，可以说，柏家这几个兄弟，耗在柏秋敏身上的精力最多。

可真是越想起这些事越叫他心寒，他开口道：“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杨家人的？”

柏秋敏还想诉苦，柏爹最容易对他心软，可柏爹话一出，他卡壳了，眼珠咕噜噜转了几圈，叫视线不离他身上的柏父和柏家几个兄弟看得齿冷，到现在还想着怎么欺骗阿爹吗？

“说吧，几时知道自己真正身世的？出口前不要想着怎么煳弄我们两个老的，我们眼不瞎心不煳。”柏父板着脸说。

“我……我……”柏秋敏被柏父的眼光看得心虚不已，求救地看向柏爹，可柏爹却转开了目光不去看他，柏秋敏这下知道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实话，“十八岁那年他们来了帝都告诉我的，我才知道。”

柏家几个兄弟眼里都露出怒气，好一个杨家人，亏他们柏家一直将杨家人当成恩人，原来他们一直将柏家当成傻子骗呢，过去这些年不知多得意呢。

柏秋敏又委曲上了：“我当时很害怕，真的怕阿父阿爹不要我了怎么办？”

“那后来呢？你去杨家那边时应该去看过阿树吧，你看到阿树当时的情况就没有丁点同情心？你将杨家人当亲人来往时就没想到那是踩在我们心上？你只想到你自己，就不为我们两个老的想一想？”

这自私性子倒是跟杨家人如出一辙了，柏父很不愿意将人往恶的方面去想，但现在回想起来，莫不是当初杨家人是看在他们送的好处份上才愿意代养孩子的吧，当时他们给的钱足够杨家养上几个孩子的了。

是他们太过一厢情愿了。

柏秋敏委曲的表情僵住了，他能说实话吗？他能说当时见到杨树可怜的模样心里得意得很，而且更坚定了要守住秘密不将这位置还回去的念头，他才不要离开柏家这棵大树，怪只怪杨树自己运气不好，反正就他那穷酸样，到了城里也只会丢柏家人的脸面。

所以他单方面替柏家人作了决定。

看到他的表情，柏父柏爹已经不用他说什么就知道答案了，无非是舍不得柏家的环境和给予他的地位，所以他就能做出眼睁睁地看着杨树在乡下受苦的事情来，他是非不分，明知道杨树是被杨家人恶意替换出去的，可依旧乐意将杨家人往来，丝毫不考虑柏家人的心情。

柏爹开口道：“十八岁以前的你可以说是无辜的，当时你要对我们坦诚，只要你愿意留在柏家，柏家不会将你当外人看待，可你不仅没说，心里恐怕还很得意吧，看着我真正的哥儿在乡下受苦，你很高兴吧。”

“从你十八岁到今天，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你就从没想开口提醒我们一句，将我们柏家人都当成傻子煳弄，你今天又哪里来的嘴脸让我们原谅你？你该庆幸我的树哥儿今天还好好活着，不然你会知道惹怒我的下场是什么。”

“二十多年的机会你没有利用起来，今天也别怪我们不给你机会了，你离开吧，以后不要再打着柏家人的旗号做事了，门卫那边我们也会交待一声，不会再将你们放进来，你走吧。”

“阿爹，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阿爹你原谅我！”柏秋敏吓傻了，这么无情的话居然是最心软的柏爹说出来的，他知道再不想办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要跑过去跪抱住柏爹的腿，可心疼阿爹的柏家兄弟立即拦在柏爹身前，让柏秋敏根本近不到他身前，柏老五还将他往外面拉，叫上保姆一起拉。

柏秋敏嘶声力竭地叫起来：“阿爹，我是你疼了几十年的敏儿啊，阿爹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好好孝敬你和阿父，再不惹你们生气了，阿爹”

“五弟，你放开我，让我跟阿爹说话，五弟我知道你一向妒忌我阿爹对我比你好，我以后再不跟你争了，阿爹”

声音越来越远，大院里的人都跟着吃了好大一口瓜，柏家人跟柏秋敏的关系说断真就断了？看起来柏秋敏也挺惨的。

可柏老五将人丢到外面返回时，跟大家普及了一下柏秋敏在十八岁那年就是知情人了，大院里的人风向立即转变了，他们是亲眼看着柏秋敏这些年是如何在柏家连吃带拿的，现在想想，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柏家人，他这手怎能伸得出来的？

过去没看他有多孝敬柏家二老，反而只顾着沾便宜，有时候将柏爹气得犯病，现在知道要孝敬了？晚了。

再说他们之前见到那个真正的哥儿，虽说是在农村里长大的，打扮上也稍嫌土气了点，但见到人就叫，还会做饭给柏爹吃，陪柏爹散步，怎么看都比这个柏秋敏好多了。

虽然是柏爹亲自作的决定，可这心里并不好受，第二天就没办法起床了，卧床休养了一阵，还是终于被军区实验室放出来的元景过来看望他们时，陪柏爹说了会儿话，往炖的药膳里添加了点好东西，柏爹的情况才好转起来。

“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你阿爹，我的身体好着呢，免得他担心，等那边的房子盖好，我就可以跟你阿爹他们住到一起了。”柏爹喜欢这个孩子，看着他就想起当年的弟弟，而且如此懂事知礼。

元景点点头，答应下来，要是阿爹知道免不了会多想，他也知道几十年的感情其实没那么容易割舍的，但谁叫柏秋敏做的一桩桩事太叫人伤心了。

元景离开大院的时候碰上正好回来的柏秋行，柏秋行连忙拉住元景有话要说。

元景叫人：“柏哥，哦不，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