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季景怀听得目瞪口呆,他是真的从不知道有这么件事,以前在话本里看到过,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到人与妖生下来的孩子。

元景继续说:“他昨晚去了诚郡王府,被生父视为是妖精怪物,受了不小的刺激,所以这会儿以酒浇愁呢。对了,”元景又提醒,“这事诚郡王自己还不知道,出了这道门就忘了这件事,对谁也别提。”

季景怀赶紧做了个保密的手势,但心里还是好奇极了,这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对,是半人半妖吧,想想被亲生父亲说成是怪物,换了自己也无法接受吧。

“那他怎么办?就这样放着不管吗?”

元景无所谓道:“等报了仇就各回各家了,要管什么?勉强一个认为儿子是怪物的人去当爹?”

得,还是别问了,看醉鬼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已唿唿大睡上了,可就是睡着了那眉头也皱着,季景怀有点同情自己这个表兄弟,说实话,谁想一生下来就是个半人半妖呢。

季景怀回去之后拐弯抹角地向自己家人打听当年诚郡王府上的事,这事也就他祖母知道一点,毕竟当年的事并没有宣扬开来,诚郡王世子喜欢上一个妖精,王府和皇室都没这个脸去宣传啊。

老太太没多想,毕竟她这孙儿向来喜欢这些山精鬼怪的故事,之前出去一趟又见识了些世面,偶尔听谁提起过诚郡王府当年的事也不奇怪,听到了哪有不想搞清楚的。

“你就听我说说,可别到外面去传开啊,其实啊,当年的事情那小姑娘也怪可怜的,可谁想到那样好看的小姑娘竟然是个妖怪呢,那时的诚郡王世子一心护着那姑娘,就算是妖怪也一样,可他父亲不同意,后来跟那凌霄道长不知怎么做的,听说那妖怪逃了,这些年也一直没听说那妖怪再回来过。”

“其实想想,那妖怪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就冲她打打杀杀的呢,现在这诚郡王当年可是个痴情种子,可那妖怪走后没多久就被父母安排着娶了现在的王妃,瞧他们如今的日子过得挺好,我还当这诚郡王真能痴情到底呢,不过这样也好,人与妖啊,终究是不同的,勉强凑在一起时间长了肯定要有问题,大概这诚郡王自己也看开了吧。”

季景怀一边给他祖母捏肩一边听得认真,说:“哪里会回得来啊,说不定当初会逃是被凌霄道长打成重伤了,回去后也重伤不治没了,哪里想得到她的情郎就另娶了妻子将她抛在脑后了呢,要是她地下有知不知是什么心情。”

老太太想了想说:“也不是没这可能,毕竟那可是凌霄道长,当真没了的话是有点可怜,不过诚郡王不知道也好,这日子啊还得过下去,现在有妻有儿有女在身边,这日子不美满吗?景怀啊,”老太太拍拍孙儿的手,提醒道,“你喜欢那些鬼怪故事看看就好了,可千万不要跟诚郡王学给祖母带回一个妖精孙媳,祖母年纪大可受不得刺激。”

“噗!”季景怀听得笑起来,“祖母你放心吧,孙儿有分寸的。”

季景怀面上哄着祖母笑,心里却叹息一声,是啊,诚郡王这边美满了,可人家妖精母子那边就凄惨了,妖精母亲早早死了,留下一个半人半妖的孩子,长大了千里迢迢来寻父,却被父亲视为怪物。

幸好这是个好妖,幸好有元景道长还有福能师父看着,不然牧英海受刺激大发了,还不得将诚郡王府闹得个天翻地覆?妖的力量哪里是普通人能对付的,那牧英海真的留了分寸了。

季景怀挺同情牧英海的,所以一有空就去找客栈找牧英海,认下了这个表兄,是的,牧英海比季景怀长了一岁。

有季景怀打岔,让牧英海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这人在明知道自己身份后也不介意,可见并不是所有人都视他为怪物不敢接近。

季景怀带牧英海在京城里转悠,去酒楼品尝美酒佳肴,牧英海的心境也渐渐放开,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又碰上女主柳曦,她带着丫鬟就冲到酒楼上,终于找着这个臭男人了,于是酒楼上又一阵鸡飞狗跳,季景怀看牧英海跟柳曦之间跟仇人似的互怼,额头青筋直跳,赶紧带上牧英海熘人。

可就因为他的出现,这回诚郡王也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于是找到季景怀面前,季景怀听诚郡王口口声声询问他那朋友是什么身份,人在哪里,季景怀额头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心说难怪能将牧英海给气成那副德性。

“王爷想找我朋友做什么?我问过我朋友了,那天不过是场误会,我朋友当场就道歉了,是柳小姐身边的丫鬟得理不饶人,还拿诚郡王妃侄女的身份来威胁人。王爷,他不仅仅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宁远侯府的客人,若不是他们不愿意,这会儿早应了我祖母的邀请住进侯府里来了。”

诚郡王惊讶道:“不可能,小曦不可能这样仗势欺人的,小曦一直是个很懂事的好孩子。”

“那王爷说是我说谎,还是我朋友说谎?那天酒楼的情景许多人都看到了,柳小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王爷去问一问便知道了。”

要季景怀说,那柳家自从出了个郡王妃后就蹦达起来了,连一个丫鬟都能拿着郡王妃侄女的名头摆威风,要他说,那柳家和柳曦真是个好的吗?

诚郡王尽管有点不相信,但季景怀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摆明了护着他那朋友,诚郡王无奈,只能告辞。

季景怀回去后跟祖母说了这事,老太太叹道:“这诚郡王,叫人不知说什么好,当初满心眼是那个妖精,现在又满心眼的是如今的王妃,那柳家也不是个好的,亏当初还有人想将柳家的姑娘说给你呢,这样的姑娘绝不能进咱家的门。”

季景怀吓一跳:“我怎不知道这件事?”

老太太横了他一眼:“又没说定,跟你说什么?”

季景怀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想想酒楼中那柳曦的模样,他大感吃不消。

将牧英海交给季景怀照料后,元景和福能便出了京城,前往皇陵找废太子。

找到废太子时元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看上去有些苍老头发都花白了一半的人,竟然会是年纪才三十多的废太子,要不是他们找到此处,这废太子没多长时间好活了,因为元景看到他身上已有死气缠绕。

废太子卓镜茗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一个道士一个和尚,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并没有多少情绪外露出来,他都快要死了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挣扎着从床上半坐起来,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地问:“你们是谁?来这里有何目的?我是个废人了,不管你们是谁,对你们都没有任何用处。”

这地方挺大,可除了几个老太监和婆子外,竟没有其他人了,这些年就废太子一人生活在这里?当然外面有兵卒把守,不会让废太子离开他们的视线。

见到废太子,元景就感应到他们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果然啊,他应该是当初的文大姑娘与承恩公世子的孩子,而不是那江府的血脉。

福能看向元景,元景向他点点头,这下福能也知道了,元景对自己的身世推断成真,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元景给废太子端来一杯水,在送到他手上时这杯里的水已变温,他说:“我来是求证一件事,求证我的身世,我没想到我与废太子竟是表亲的关系。我是修道之人,我能感应到这血缘关系,正因如此,我才能确定,我并非江家的孩子,而是当初嫁进承恩公府的文大姑娘所生下的孩子,当初死在刑场上的人并非文大姑娘,但她应该在生下我之后同样没了。”

废太子惊得手里的杯子都掉下来,福能迅速伸手接住,同时鄙视了废太子一眼,连个杯子都抓不住。

废太子激动起来:“你……你真是崔齐和文氏的孩子?”

元景好奇道:“你没见过文大姑娘吗?宁远侯府的侯夫人与老太太,都说我这张脸与当初的文大姑娘像极了。”

“文氏?对,对,我见过文氏的,这么一说你的确和文氏生得很像,不过这耳朵和嘴巴又像我那表弟,都是表叔连累了你们,不是表叔,舅舅和表弟一家都会活得好好的。”废太子捶了捶自己胸口,悲痛道,又欣慰道,“幸好当初安排的人将文氏带出来了,崔家总算还留了个后。”

元景目光闪了下:“你当初安排了人救下文氏,然后将人交给了谁?交给了江家?”

“是,是江家,当初听说文氏和江史鸣的夫人是好友,正好江史鸣的夫人也怀有身孕,所以……”

“煳涂!”福能没好气地开口,“你们怎就以为江家是好人,呵,江家是好人的话,你表侄能落得去当道士?对了,被老道士捡回去当道士之前,你表侄可是流落在外面当小乞丐呢。”

“真的?江家怎能如此?”废太子不敢置信道。

元景拍拍福能的手,没必要这么生气:“没什么不可能的,谁能保证人心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何况你也说了只是好友,连亲人都可以背叛,没有足够的利益维系,凭一个好友就能保证不会变了?”

废太子眼神模煳起来,又捶了捶自己心口,是啊,他们拿什么来保证江家的人不会背叛?

元景叹了口气,也许当初废太子安排的行动正好落入对方的算盘之中,这也怪不得废太子,当时情况下,能保下一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是废太子的安排,原身也没有出生的可能了。

废太子这一顿捶胸口,差点一口气抽过去,元景没办法,先救治废太子要紧,不然真就要去了。

废太子不仅跟原身有血缘关系,而且他是凌霄妖道要对付的人,那元景肯定要救了,凡是能破坏他计划的,元景都乐意去做。

元景取出一粒药丸,用温水让废太子服下,然后先让他睡下,等一觉醒来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