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他忽然又不太懂,邢暮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刚才甚至以为……她认出自己是谁了。
可是现在?,宁培言又不敢确定, 另一只垂下的手紧紧攥着。
水流持续冲了几分钟,邢暮给人擦干手,从医疗箱里翻出药膏。
白色药膏涂在?通红手指上,实在?有?些痛,宁培言忍不住抖了下指尖,邢暮停下动作?,见他不动后才继续。
冰凉的药膏被温热指腹揉开,宁培言忍住抽开手的冲动,看?着邢暮将药膏化开,最后握着他的手俯身吹了一口气?,动作?极为自然。
“吹吹就不痛了。”女人抬眸往向他,似哄诱般勾起抹弧度。
那一瞬间,宁培言心跳漏了一拍,他耳畔似乎能听见跳动声。
他和又被烫到一样匆匆抽回手指,比邢暮还大三岁的宁培言,面对女人哄小孩一样的举动,还是心间一乱,耳尖迅速升起烫意。
“……我不是小孩,不怕疼,你不用哄我。”他没忍住低声开口。
洒出的粥被收拾干净,邢暮将碗端过去,特意给他拿了勺子,听闻这句话后不动声色看?了眼对方小腹。
“你不是小孩,那不是还有?小孩吗。”
宁培言意识到邢暮说的是什么,他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红的有?多透彻。
他端起水喝了好几口。
客厅屏幕已经自动开始播放下一部电影,是一部公路爱情片,因为内容涉及到一些星际浪漫历史,宁培言曾在?课会上和同事一起鉴赏过这部电影。
“这部我看?过,很好看?。”宁培言犹豫后开口,“没有?死?亡片段。”
“没死?的话,人生还有?大把可能,做什么都?很好。”
邢暮又笑笑,唇角弧度藏着他看?不透的情绪,留他一人在?餐桌吃饭,她独自去厨房将狼藉收拾干净。
不对。
宁培言缓缓放下勺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其实他在?遇见邢暮以后,从未真正读懂对方真实情绪。
她不再是幼年将情绪写?在?脸上的小女孩,和他在?一起时?会把喜恶无所顾忌说出口,扬起的笑脸里清澈明亮。
转眼十三年过去,当年的女孩早已长大,所有?情绪都?隐匿在?那张多情的笑颜下。
如今的邢暮无论对谁,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态度,只有?被计划外的事情打扰时?,才会露出别的情绪。
譬如得知他怀孕一事,他还记得女人当初怀疑与?淡漠的态度。
“不合胃口吗?”邢暮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看?着没怎么动过的粥抿了抿唇。
粥是她熬的,虽然味道一般,可也?不至于一口都?难以下咽吧。
“没有?,很好吃。”回过神的宁培言摇摇头,将粥喂到嘴里,却因太烫没忍住蹙起眉。
这么难吃吗。
邢暮看?着男人难忍的模样,没忍住道:“吃不下就别强吃了,夜里积食也?睡不好。”
宁培言好不容易咽下粥,屏幕上跨越到整点,寂静夜里响起滴滴两声,又是新的一天。
“你一直没休息吗?”宁培言轻声问,见身前女人点头后,他抿了抿唇角又开口,“我刚才在?卧室等你,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邢暮自然答道:“也?许因为过度紧张,一放松就会很累,你怀着孕,多眠也?正常。”
宁培言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他每次被t?信息素缓缓包裹时?,也?会舒服的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邢暮靠在?椅背上,搭在?桌上的手指缓慢拨弄着一个蝴蝶造型的打火机,沉默半晌后才沉声开口。
“除了夜盲症以外,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
宁培言低声回,“没有?了。”
啪的一声,火焰燃起一瞬又熄灭,邢暮抬起眸,声音没什么波澜,“可我记得,我没在?你的体检报告上看?见过夜盲症。”
男人握着勺子的手一紧,感?受到对方惊慌的情绪,邢暮抬眸凝视对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总要对我孩子的生父有?个了解。”
顿了顿,邢暮又说,“只看?了这两年的,别担心。”
宁培言的唇颤颤,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这种时?刻,他不知道邢暮是不是故意的,是看?透他的隐瞒而刻意戏弄,还是单纯试探。
男人低声开口,“……是这两年才开始严重的,因为不算重大疾病,就没被记录档案。”
邢暮离开前,宁培言听见一声,很微弱的叹息。
女人站在?楼梯前,背对着他开口,“以后晚上不用关灯了。”
那天夜里,邢暮又给自己注射了平复精神力的针剂。
冰凉透明的药剂注射到体内,女人没忍住蹙起眉,感?受着烦躁的精神领域逐渐安静下来,最后带来一股疲倦感?。
她站在?阳台点燃一根细烟,冰凉夜风使思绪清醒几分,细碎星火微闪,烟雾模糊女人的秾丽面容,也?掩住神情。
睡前,她将烟蒂熄灭在?阳台绿植上。
这次也?不出意外,邢暮又梦见幼年的自己。
梦见那片荒原与?少?年,天际残阳余晖,她和少?年一起坐在?断桥上,大片的狗尾草随风轻摇曳,微风卷起少?女的发丝,她侧眸看?向少?年。
“小草哥哥,你会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