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过年，是要吃年夜饭看春晚的?！跟学习好不好有啥关系，又?不是考试做卷子！”梁誉泽难得的?抬高声调，像是真的?很难接受宋砚楚不和他们一起过年这件事。

“我?初一去你家?，”宋砚楚轻叹了一口气?，“行么？”

宋砚楚也是难得的?说句软话，梁誉泽撇着嘴不高兴了半天，最后还是就坡下了驴，嘟嘟囔囔地说了句好吧。

三人吃了早饭，把舞厅从一楼到?二楼都?贴上了窗花?福字，在?楼梯口，梁誉泽踩着凳子挂上了两只?灯笼。

“楚哥我?跟你说，这灯笼，老牛掰了。”梁誉泽说着，从凳子上跳下来，抬手摁开了开关。

瞬间，诡异的?红光在?狭小逼仄的?楼梯间乍开，映得宋砚楚、梁誉泽、刘建业三个人都?跟鬼似的?。

宋砚楚以为自己进了哪个充满女鬼怨念的?密室逃脱了呢。

“赶紧关了！”宋砚楚一把关上开关，看着梁誉泽兴致勃勃的?样子，宋砚楚咬了咬牙，“就这样就挺好的?，不亮已经?很有氛围了，不非得让它亮。”

等他们布置好舞厅，宋砚楚看着梁誉泽和刘建业满脸骄傲地欣赏着他们的?成果，默默地拿起了外套，半天，才酝酿着开口。

“那个，你说你家?小区在?哪啊？”

快过年了，基本没有给?孩子找家?教补课的?人家?了，齐昭早上出门，一连逛了几个小区都?无人问津。到?了吃午饭的?点，他去路边的?摊买了两个馅饼，准备趁下午暖和的?时候再转转，碰碰运气?。

就在?他在?背风的?地方准备咬馅饼的?时候，有瓶牛奶从前面递了过来，齐昭抬头，是宋砚楚。

“齐老师，要是没接到?工作的?话，要不要和我?走？”宋砚楚笑着，头顶着冬日曦光，照着他乌黑的?头发?泛着亮。

“和你走？”齐昭接过牛奶，是热的?，“去做什么？”

“去压马路，去打出溜滑，去看看今天上午我?精心布置的?舞厅二楼......”宋砚楚顿了顿，嘴角笑意淡去，“齐昭，和我?走，有哪里是你不去的?吗？”

齐昭垂眸，半晌轻笑一声，“确实。”

无论今天他还有没有生意，他都?想?和宋砚楚去压马路，去打那个幼稚到?见鬼的?出溜滑，去看看宋砚楚是怎么布置的?二楼......他才不信二楼是宋砚楚主?动布置的?，八成是宋砚楚那几个很吵很热闹的?朋友干的?。

宋砚楚要去哪，他都?会不假思索地跟上。

“所以，你就在?外面游荡了一上午？”回了舞厅，宋砚楚拿自己的?水缸给?齐昭到?了一杯冒着烟的?热水，推到?那人身?前。

“快过年了，不好找，”齐昭拿起水缸，叹了口气?，“楚哥，给?续点凉水行吗。”

这一口下去，他在?外面冻了大?半天的?五脏六腑直接就熟了。

“爱喝不喝，出去抓把雪搁里！”宋砚楚嘴上骂着，一会还是接了杯凉水回来，拿着那杯滚烫的?开水就要倒。

“等一下”齐昭赶忙说道。

“干嘛？”宋砚楚瞪他。

“我?来吧，”齐昭看着他，“我?来。”

宋砚楚抿了抿嘴，最后把两缸水都?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齐昭端起其中一杯，熟练地兑进另一杯，然后又?重复了几次这个操作。

“好了，”齐昭放下杯子，“应该不烫了。”

“你不会觉得我?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吧？”宋砚楚看了齐昭一眼，拿过水缸喝了一口。

从来没碰过蜂窝煤和煤炉子的?宋砚楚来到?这里之后，学会了用煤炉子烧水、烤红薯和苞米，甚至上回还成功的?烤干了他的?秋衣秋裤。那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因为他的?两套秋衣秋裤其中之一已经?被烤出来几个洞了。

所以，事实上他是能?做好的?。他是可以适应这里的?一切的?。

可以适应刘建业每天出现在?他和宋慧身?边，可以适应这里恐怖的?温度与陌生的?景物，可以适应齐昭像冰雹一样砸进他的?生活。

但是冰雹会化，他觉得自己留不住齐昭。

“要是哪天你不在?了，”宋砚楚想?到?这里，心脏不由得抽了一下，“我?怎么办？”

齐昭拿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缓慢地收紧，半天才哑声开口：“我?才十八......”

宋砚楚嗤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哪天你不在?我?身?边了......”

“我?知道，”齐昭抬头看他，“我?现在?做这些?，是因为我?想?和你做这些?，不是我?非要替你、为你做些?什么，如果哪天......你也能?自己做得很好。”

宋砚楚听着齐昭的?话，鼻尖发?涩，“你现在?说这种话都?不脸红了？”

“我?本来说这种话就不脸红，”齐昭目光坦荡，结结实实地落在?宋砚楚身?上，“我?只?和你说，我?真心喜欢你，为什么要脸红？”

宋砚楚呆愣一瞬，低声开口，“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齐昭道。

他明白，宋砚楚所谓的?什么意思，不是喜欢的?意思，而是他齐昭喜欢宋砚楚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离经?叛道，代表着千夫所指，代表着远超普通男女感情所要背负的?压力与偏见，代表着他们心动一瞬就万劫不复。

齐昭说他知道。

宋砚楚心跳都?慢了半拍。

好久，他才开口，“......水凉了，再给?我?兑点。”

齐昭笑着哎了一声，去煤炉子上拎起水壶，给?宋砚楚又?倒了半缸，“你家?里是不是真有保姆啊？从哪来的?啊你，大?少爷。”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宋砚楚道。

“我?听你虽然没什么口音，但是说话有我?们这边的?，调调。”齐昭道。

宋砚楚点了点头，“我?爸妈都?是这的?人。”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老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