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珠自然是收到了,还是姜佟亲自送的。

这是自沈金鸿那件事后,两个人见的第一面。

姜佟独自坐在客厅沙发里,林丽珠放人进来后就去卧室叠衣服,过了许久才出来。

“阿姨。”姜佟局促的起身。

“坐着吧。”

姜佟又坐了下来,茶几上摆着他拎过来的礼品,请帖搁置在礼品盒子上,他正要伸手拿便听林丽珠说

“斯岩跟我说你要来送请帖,他让我别为难你。”

“阿姨我,”

“你开了店,是好事,我没那么不讲道理。”

姜佟垂眸:“谢谢阿姨。”

林丽珠端坐在一侧,没有要看一看的意思:“是我该谢谢你,他二伯的事让你费心还受伤,我很过意不去。”

林丽珠似乎不需要一个客气的回复,她说完话弯下腰,将茶几下面的抽屉拉开,从里头拿出一张卡,推至姜佟面前。

“岩岩毕业那年张罗着盘下温冬,但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既不愿意带学生,也不愿意出去混个艺术家的名声。”

“卡里是他开始营收后每个月转给我的,头一年一个月两千,第二年就三千,第三年尾巴上开始每个月转五千了,我有时候也给他算账,抛开日常开支,他还要进材料,有时候客户压尾款,三五个月收不回账,他二伯头回进去了几年,出来后也是变着法的问我们要钱,多的少的我们次次都给了。”

“再加上,他生了场大病,胃里反反复复,吃也吐,不吃也吐,后来做了个手术,医院里几遭下来挣得那点钱是什么也不剩了,就是这样,这笔钱他也没动过,我给他我自己的钱他也一分不少的给我送了回来。”

“我儿子什么性格你知道的,就像你不在的那三年,他宁愿逼死自己也不愿意去找你,21世纪了啊,要找一个大活人能有多难?他不去,是因为他知道你不要他了。”

沈斯岩,他在人生中所有重大变故的时刻都选用了最为难自己的方式应对,沈金鸿推卸责任的时候是,姜佟离开的时候也是。

姜佟被剥离的听觉让他反常的木讷,这些话从林丽珠嘴里说出来真像是烈火从脚心往上灼烧,剧烈的疼痛过后,五感尽失。

“我知道你想争取我的谅解,你开这个店也是为了跟我和岩岩表决心,我感受到了,”林丽珠一字一句说着,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跟姜佟送来的请帖差不多大小的信封,同样也推到他面前,“你来送请帖,我也有一份请帖给你看看。”

姜佟应着她的话,将那信封拿过来,那上头写着邀请和企划之类的字眼,他打开后拿出里面折叠着的函件,发觉是国外一家顶尖艺术学院的邀请函,内容冗长,但重点很容易找见。

交流学习,为期三年。

撇开平竹大学本身不是戏剧或传媒类为主的专业大学不说,所有的艺考生对国际顶尖院校的渴望,姜佟曾经身在其中,比任何人都有体会。

这远不止是齐老师随口说的'机会',不是姜佟有本事能给到沈斯岩的福气。

“他困在平竹这么多年,是该出去走走了,你说是吗?”林丽珠最后问。

姜佟的麻木感在这一刻退却,他从来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平静,他将卡和邀请函交叠,放回林丽珠面前。

“阿姨,这家店确实是我的诚意,但我没有要禁锢他的念头,我希望他好,希望他更好,希望他好到有我没我都一样。”

姜佟说:“我留在平竹,如果他需要我,天涯海角我也会立刻去他身边,这也是我的诚意。”

“阿姨,让沈斯岩自己选吧,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封邀请函的重量。”

第53章 落定

新店开业似乎给整个市区都添了丝喜庆,平常畅通无阻的主道从早上开始堵车,这会快中午了,萧喆的路虎夹在当中,走走停停。

裸粉洒金的请柬搁置在中控台上,旁边的沈斯岩正开着窗抽烟,萧喆瞥了一眼:“今天怎么这么堵?”

烟雾被风带走,沈斯岩视线落在外头,无意搭茬。

许是哥们儿做久了,萧喆从沈斯岩细微的神情中读出了一丝烦躁。

“你要是不想去,我现在靠边给你放下?”

姜佟买手店开业,社交平台上许多大博主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为他造势,他自己也单开了一个店铺账号,实时更新动态,一番联动下来,平台粉丝量与日俱增,这才有了今天十分拥堵的场面。

这事儿萧喆知道,沈斯岩也就知道了,萧喆知道了惊讶,沈斯岩却看着他分享过来的截图,没给出任何回复。

萧喆想,那是沈斯岩没接触过的东西,或者说是,去素央后的姜佟和姜佟那几年里发生的一切、沉积下来的'财富',让沈斯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萧喆想起前一阵子,偶尔撞见两个人,氛围拉丝,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等着谁先戳破,可现在看来,似乎又没那么容易。

“靠边停。”沈斯岩一根烟抽完才说。

步行街已经挤不进去了,外侧停车场满满当当,几个路口堵的水泄不通,萧喆退而求其次,费劲在附近社区找了个位置,之后才往姜佟店铺去。

他越走近也就越愕然,不掐自己一把都不知道眼前的景象到底是真是假。

东南这条街两侧所有店面门口都停着花车,以各色的玫瑰为主,一车紧接着一车,避开各家店的大门,每五十米还有一辆专用的点心车,穿着统一制服的人正给过往的路人免费分发点心和饮品。

街上各家店和店员们则有伴手礼,萧喆也瞧见了,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拎着一个玫紫色手提袋,里头是四方的盒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总之并不廉价。

“真行啊,开业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结婚呢。”

萧喆别致的赞美落在了店门口,从这里一眼看进去,隔着透明的玻璃墙,里头灯光冷暖调和,白色半弧的收银台前,姜佟正跟几个杂志里走出来的人聊着天。

“立冬?这名字,这灯牌设计,会不会跟温冬有点太一回事了?”

姜佟跟有雷达似的,忽然发现了他,在他还未来得及做表情管理之前朝他招了招手。

“来了。”萧喆回应。

说是杂志里走出来的人一点不为过,至少萧喆是这么认为的,皮肤一个比一个好,身上一个比一个香,大约是因为跟姜佟玩得来,还一反刻板印象的散发着令人格外舒适的亲和力。

只不过名字都太多太复杂,他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