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筷子尖都带着小心翼翼,更不用说那声音有多可怜。

陈执想问问他,他背着自己时的那股威风劲儿哪去了?最后却也只是沉默,和着碗里的饭咽进肚子里。

陈敛骛一直觑着贴在陈执碗沿的那块鱼肉,见他久久不夹,睫羽就一点点垂下去。

“要是叫不习惯就别叫了。”

那声音冷淡得骇人,陈敛骛的长睫却一下子掀起来,盯着陈执,傻了一样呆呆地看。

“好、好……”笑里也带着傻气。

到了晚上入寝,陈敛骛就抱着自己的铺盖来了。

“你觉得你这个年纪还合适和我一起睡吗?”陈执靠坐在床头,横过龙眸看他。

陈敛骛贴着床沿而立,双手抱着满怀的锦衾绣枕,眨着眼睛看陈执,然后默默地矮下身,双膝着地,挨着他床边给自己打了一个地铺。

宫侍们在旁边手足无措,要帮手而惶惶,没见过在天子寝殿里打地铺的,闻所未闻。她们偷目去瞄陈执的眼色,而陈执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看陈敛骛自己从头到尾铺好自己的被褥。

熄灯了,宫侍们退下了,溥哉宫再无声息。

陈敛骛在黑暗里摸上床边,勾过一抹衣角。

龙袖沿床榻垂下,陈敛骛侧身贴着床角,手里攥着那点衣角贴着鼻尖入睡了。

第111章 | 加冠生辰之吻:天地君亲师,你不囿于后者,你是我的天地

【作家想說的話:】

大家元宵节快乐!赶在零点前上来送祝福,车在下一章,凌晨写好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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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正文:

一转眼又是六年过去了,溥哉宫的地铺也铺了六年。

今日是陈敛骛的加冠之礼。

陈执办得很隆重,或者说是不能再隆重了。举国同庆,天下大赦,科举也在今年加设一场。

再不明白朝局的人,此时也该明白了。

而此时的宫里只是一片和静。礼成了,宴散了,陈敛骛被灌得有些多,还要靠陈执这个

锦帷降下,陈敛骛压着陈执直愣愣朝龙床倒下,他趴在陈执胸口,脑袋有些不老实,带着正酣的酒兴蹭偎着身下人,而后心满意足的安静片刻,又开口低声问道:“陈执,能再讲一遍那年你顶着天雷把我抱出迟日轩的故事吗?”

这几年陈执养孩子越养越歪,没见过谁家敢口呼上亲名讳的,何况帝王家。

陈执被压得仰躺在床上,抬手拿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没出声。

陈敛骛彻底趴下去,把头埋在陈执脖颈间,双眸与鼻骨都贴着他颈肉,额头与鼻息的温度烫得他生敏。

养孩子养了十一年,陈敛骛要什么不消说话他也知道,陈执知道他这是等着要听的态度。

这十一年都磨着陈执讲过多少次了,开心了要听,委屈了也要听,陈执早讲腻了,不知他怎么就听不腻。

“没什么好讲的了,你是我的孩子,我只是想把你该过的日子给你,”陈执说着顿了声,手指在陈敛骛下颌与鬓角摸了摸,“我只是……不敢想你在那个世上要是活到及冠……”更多好纹錆联细

该是什么样子,该受多少苦楚。陈执声音变得轻,此时所讲的话,正是十一年前看着榻上血肉模糊的陈敛骛所迸出的思绪。

陈敛骛此时却在陈执身上感到升天的幸福,笑从他的嘴角印到陈执的脖颈上。

两个人就这样在床上默默了好久。

陈执的胸口沉甸甸地压着他的孩子,伸出手,就能摸到那么宽的骨架,那么颀长的身量,都这么大了。陈执四十岁了,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老了,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老了。

陈敛骛的路已经铺好了,他文章策论,力改天下积弊,覆灭罗国,功绩足垂千古,不论文治武功,陈室的子嗣都再难望其项背,就是陈执现在退位让印,他也能接得住。

原来这才是至亲的意味,陈执在这一瞬了悟。他的命原来不是在他一人身上,囿在皮囊里从无到有再归无,而是流动的,从他身上流到陈敛骛身上。

如今陈敛骛长成了,他们已经难分你我了,陈执一半的命都在他身上。

只是这份命是什么样的呢?

陈敛骛在酒意里越发沉默,头颅抬到陈执面前,鼻骨与他的鼻骨相贴。

相贴相抵,因为牵移得太慢,那摩挲也像是静止。

可是有一股渴望,呼之欲出,迫在眉睫。陈敛骛没有说,但陈执看得见。

天地君亲师,什么关系都该有个定性,他们的却没有。陈执带陈敛骛回来,为君为亲为师,可是陈敛骛哪一个称呼都不愿意叫,等到胆子随着年纪日渐大了,就开始叫他陈执。

自古为君的专顾尊卑职守,为亲的专顾起居安养,为师的专顾学道损益,可是对陈敛骛,陈执是全顾了,陈敛骛也什么都必让他管。到了现在,陈敛骛成人了,后面的事情陈敛骛还要他继续管。

眼看陈敛骛是把他当天当地了。

为海当纳百川。做陈敛骛的天地,就要包纳他的一切。

你纳的起吗,陈执?

这道声音在陈执心中响起的时候,陈敛骛微动了动。

他们挨得太近了,以至于陈敛骛在这静止中只是接近于无的一移,两唇相蹭。

纳不起也得纳了,他们的命已经定下了。早在他十

陈执叹息,这声叹息唇齿交递,叹到陈敛骛的嘴里,“骛儿,你想好了,若是退一步,往后你就是万万不疑的千古明帝,来日妻妾成群,儿女绕膝,青史光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