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欣幸福地跑了,办公桌上的座式电话响起。
余芷从楼上下来,回餐厅,餐厅里午时忙碌的高峰已经结束。余芷跟大家一块儿吃简单的午饭,午饭结束就跟后厨上了年纪的厨师长?聊天?。
饭菜做得马马虎虎,那么饭菜就是果腹的食物,仅此而已。但饭菜做好了,那也是一门了不起的讲究艺术,讲起来妙趣横生。
擦得晶亮的玻璃窗,能让后厨看到大厅里的客人来往,大厅里来往的客人也可以通过这仅一道的窗口看到后厨干净整洁的好气象。
在进餐厅的最后一批客人里,有个穿一身低调名牌的女?人独自用着餐。优雅的人,优雅的举动?,连不断往返于?后厨那道窗口的眼神也十?分优雅,恰当,不经意。
玻璃里的人洁白鲜活,用餐的人脸色就灰暗几分。
十?分钟后,用餐结束,她?从餐厅往外走,余芷也恰好从后厨出来。
不巧得很,两个人擦胳膊遇上。
在餐厅,客人为上,余芷被撞了胳膊,还是下意识停步。
转脸看人。
白映秋的一双视线明晃晃地落在她?脸上。
如果不是早上看到这个女人和闻博延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没有那嫉妒得她?浑身冰凉的仔细打量,余芷不会认得这张近在眼前放大的脸。
被佟安欣压下去情绪,被这几个小时里所见的面孔,所听的笑话、妙趣横生的故事压下去的情绪,又一股股地隐隐涌动?。
曾经被余芷视为毒瘤的名字的主人就站在面前。
当初还只是一个名字,现在是一个人,余芷一时愣住。
她?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无边际的坠落里,没有注意后者?此时此刻对她?的打量。
其实也就像她?曾躲在一道玻璃外仔细打量一样,对方也打量的事无巨细。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皮肤,她?的身形,她?眼底浮动?的光。
和她?身上雪白的厨师服。
“你是餐厅里的厨师?”白映秋疏离淡漠地发?问。
余芷牙齿在口腔里轻磕上,“我是,面点师。”
“面点师。”白映秋平静地重复余芷的话后有点不经意的笑。“既然是餐厅工作人员,举止不应该仔细一点吗?”
白映秋穿着一双裸色高跟鞋,余芷穿的是一双平底软皮鞋。
白映秋高高在上地告诫她?走路应该小心点,别再毛手毛脚地撞了别的客人。
年长?的女?人本身便会有一种更为沉稳的气度。白映秋淡漠地收回斜下看人的视线,大人不计小人过地拍拍胳膊。那微妙的动?作里像要拍掉什么脏东西,却又不怎么拍得干净,所以有些不满意。
白映秋眼底留着无法弥补的遗憾离开了。
余芷心脏异样的难受。
佟安欣已经从家里回来了在办公室等余芷,她?从监控上看到余芷被碰瓷有点莫名其妙。便放大画面细看,找死的,冤家路窄。
但是等她?风风火火从楼上下来,白映秋已经没影了。
“刚那女?的是不是白映秋?”
余芷木讷地点头,嘴唇上的颜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她?跟你说什么啦?找死的,监控上我就看清了,贱人是故意撞你的,她?是不是挑衅了?”
佟安欣火爆脾气说着就要转身,一副势要追出去把人找到然后暴打一顿扫架势。大厅值班的几个人不明真相凑过来。
“怎么啦?怎么啦?”
“怎么啦也不关?你们?屁事,干你们?的活去。”
佟安欣拉着余芷从餐厅出来,到了没人的地方余芷反拽住佟安欣。
“拉我去哪嘛?”
“我给你报仇啊。”
“行啦。要报仇也得是我自己报。被人打一巴掌的话,还是要本人伸手打回去才公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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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景大厦最是至高无上的那个处所,因为一直无人照料,地板上蒙了灰,奢华的衣帽间没有合适的人整理显得有些乱,书房的窗台边堆积着几只?死虫子的尸体。
寸步寸金的家只?有晚上的那几个小时会迎到一个人,闻博延每天?早出晚归,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比从前还要更彻底的交给了公司。
入夜了他才推门进屋,落地窗下的两株植物因为没人浇水而有些干枯。
主人进屋倒没在意这些。
进户门的门扇在男人背后落锁,感应灯亮着,拉着他一个人的影子在地板上铺开。
他伸手抽掉脖子上的领带,薄款西装从肩膀上退下来,一路开灯,衣物一把扔在沙发?上,便进了餐厅,穿过,进厨房。
没有每天?清洗、好好擦拭的水壶不像从前有人照料的时候那么晶亮。闻博延伸手倒了水晶壶里的凉白开,煮沸过的水,和凉水,或是兑的鲜开水是不一样的味道。
薄唇蠕动?,喉结吞咽,是一杯味道顺口的水。
水满意地喝完,放下杯子从厨房出来。
厨房里没人做饭,冰箱里也没有水果,厨房跟餐厅都?没有什么可流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