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芷捏着刀,木头桩子似的站着,细瘦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也不说话,脸色怪怪的。

闻博延握上她的手,将刀从她手上抽了,冷冷地拍在冰裂黑的石英石台面上,刀哐当一声,他转身出了厨房。

高大的人在餐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潦草地擦了擦,嘴里冷哼了一声,经过客厅,扔了沾血的纸巾就回了书房去。

往常闻博延身上但凡有一丁点不适,余芷都会忧心得坐立不安,恨不能把病痛、不适一把抓到自己身上来替他受。

何况她也知道闻博延跟她一样,身上流的是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熊猫血,日常生活得小心着别受伤,否则比别人麻烦很多。

闻博延走后,余芷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放下刀,眼眶子就红了。她从厨房出来,翻了医药箱,拿了消毒水和创口贴去敲书房的门。

“进来。”

闻博延声音跟往常一样没什么情绪,余芷心里忐忑着推门进去。

闻博延的伤手已经没在流血,随意搁在木纹细腻的深色桌面上,左手握着一套跟平常的文件夹颜色不同文件,低着眼睛在看。

文件夹是嫩嫩的草绿色,颜色很清新,但不如一贯的蓝色文件夹显得严谨。

余芷小声走过去,在离他最近的桌子侧站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博延眼皮都没抬,干净的黑睫压着,白色纸页映亮他的脸。他淡淡地道:“你要是故意,现在我不是躺那儿了。”

第11章 第 11 章

余芷没管闻博延的挖苦,自己抓起他的大手掌拿到面前。

闻博延抽走,用一贯打发下属的淡漠口吻打发余芷,“不麻烦你。去把水果拿进来就行了。”

余芷闷闷的,默了一下,“伤口不处理,感染了很麻烦的。”

闻博延侧脸看来,俩人视线蓦地对上。这是今天余芷第一次抬眼睛看闻博延。

四目相对,头顶的灯有略微的光圈浮在空气中。

闻博延深邃的眼睛情绪淡淡的,余芷明亮的眼睛藏着深深的情绪。

但什么情绪都是可以控制的,余芷平淡地低了眼睛,仍自顾地抓过闻博延的手拉近自己。

先消毒,伤口不深,但余芷还是仔细地把多余药水擦了,认真地用嘴吹几口气,手指就干了,才用创口贴将手指一根根包好。

闻博延接近190的身高,只有身边的保镖能和他比肩。余芷拿着他的手掌,女人本来就细瘦的手就显得更是弱小的弱不禁风,那些薄皮肤下的蔚蓝色脉络,看上去都害怕一不小心捏破,血液涌出来。

反观闻博延的手,他手指的骨节都很修长,连手指上的脉络也清晰有力,坚硬的骨骼藏在冷白的皮肤下。

余芷握着他的手翻来转去照料,很像一只白兔子落入了一个深陷阱,无论她怎么跳来跳去还是逃不出这几根修长手指的禁锢。

只要它愿意,它一收拢就能将白兔子牢牢捉住,轻轻一用力,就能捏进它的骨缝里,压紧它的每一根筋脉,蹉磨它藏得最深的滚烫血液。

余芷专心照料,乌青的长睫毛乖乖地垂着,从额头到下巴,是一条纯洁漂亮的线条。

闻博延的视线一直落在余芷的脸上,目光像审阅一份棘手的文件,需要细细琢磨,花些时间才能拨开云雾见日月。

两个人面前的暗木纹办公室上扔着闻博延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铃声吵得像要跳起来,余芷最先被打断,扰得她从沾血的手指上抬起眼睛来。

黑色的手机,屏幕亮着,白映秋三个字赫然躺在上面。

手机铃声充斥着一方空气,余芷眼皮一跳,而后是立刻低了眼睛,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脏东西似的抽走自己的视线。

闻博延瞥眼过去,余芷松了已经被她处置妥当的手指。

两个人的视线轨迹,余芷抬眼看手机的时候闻博延正看她。余芷唰得抽离,不愿意看的一瞬间闻博延才抬起眼睛。

闻博延伸手去拿手机,回头余芷已经拿着东西出了房间。

手机躺在手掌上响着,闻博延英气的眉眼看着门口。

余芷衣衫柔软的身影消失的利落,厚重的门扇自己合上。

她那样子像似在避讳什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明哲保身,但求无过。

一个受惯了追捧的人,从来不会有人忤逆于他。余芷转身便走的背影,让后者像是受了一板一眼地违逆,对他的事丝毫不感兴趣的轻视,满不在意的不值一提。

闻博延不满地动了动下颌,先接了手里的电话。

余芷从书房出来,门扇缓缓在背后合上。书房双开的木门很是厚重,似乎是这个偌大的家里最厚重的门。

余芷一双眼睛颜色暗淡,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抬不动脚步,但房间里的声音一丝也传不出来。

她只听了闻博延最后那句:正在帮你看。

闻博延手上那份用草绿色文件夹包裹着的资料,不是科能集团的吧。

闻博延要的水果最后余芷也没送进去,俩人再见面的时候已经夜深人静。

余芷最后回卧室,房间里大灯熄了,床头亮着一盏台灯,暖暖的光晕出一圈,盖着床头小半边的范围。闻博延躺在他一贯爱躺的那一侧,避着台灯的光圈,阖着眼皮。

他的黑色手机随意放在他那一侧的床头柜上。

余芷低下眼睛,坐上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