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房客都集中在酒店大厅, 有?一批人要求酒店提供一个安全避难场所,有?一批人要求酒店用大巴将他们转移到?政府提供的避难场所。
余芷一行三人也挤在其中, 场面混乱不堪。
昨天他们在走廊里?遇上的那对男女也在其中, 那女人结果还?是没有?冒险离开。余芷这个局外人自然不知道这事背后的原因, 但清楚那女人现在是更后悔了。
窗外的风力明显越发?地大了, 酒店庭院里?的树许多都被拦腰折断, 每一棵树的连根拔起,都伴随着一阵多半由女人们组成的尖叫声。
这些声音里?那女人一直在骂身边的男人,如果昨天走了,今天就不会?待在这该死的地方?了。
他们要求酒店必须派车, 她现在就要走,飓风就要来了, 风眼肯定会?卷到?这幢晦气的房子里?来,不能留在这儿等死。
女人的话近乎妖言惑众,立刻就扇动了近邻一群情绪同样激动的人,嚷着要酒店准备大巴,把大家送到?更安全的地方?,现在走还?来得及。
但酒店是谁?不过也是由许许多多的普通人组成的组织,房客要求酒店派车,车可以派,但是这个责没人担,也没人愿意开车当司机,更没人愿意组织谁离开建筑。
酒店负责人爬上接待台,大骂,待在这儿只是害怕,出去就是死,没看到?外边风已?经刮成什么样了吗?这种时候待在室外除非是不要命了!
没人愿意陪他们出去送死!
酒店大厅四周都是更为高大漂亮的落地窗,落地窗视线的左侧看出去是一处酒店附属房,屋顶在入夜的时候被掀飞一角,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一厅人又爆发?出尖叫声。
蔡佳在一整天的精神紧绷后感冒了,再?没有?昨天说死说活的那种勇气,真正的威胁来临,谁的勇气都会?大打折扣。
蔡佳窝在同样感受到?害怕的沈玉平怀里?发?抖。余芷就靠在俩人身边,同样浑身抖。又因为感受到?沈玉平的恐惧,身上的颤抖又重了一层。
加之每一次人群里?爆发?出尖叫声,她的身上就一层层地脱力。
“如果这些人都要走我们怎么办?”蔡佳带着哭腔问?沈玉平。
但她的靠山此刻脸上的惊惶已?经藏不住,沈玉平转过灰暗无望的脸看余芷,余芷脱力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入夜的时候,已?经全域停电,政府为了保护电网,主动拉闸限电。酒店里?提供着基础照明,地方?大,发?电机供应电量有?限,灯光上照顾着高大的穹顶,下照顾偌大的范围,灯光浑浊得很,满室的吵嚷以及时不时的尖叫,一种世界末日的恐惧笼罩在所有?人身上。
余芷也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听闻博延的话放弃这次的交流活动,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等风平浪静再?作打算。
余芷胡思?乱想着,甚至想到?如果她从?这世上消失,会?有?几个人的生活受她影响?
酒店某处的一道落地玻璃突然爆裂,碎玻璃哗地炸开,噼里?啪啦的声音再?次引发?恐慌,一阵尖叫声后,人群就开始慌不择路地往酒店大厅背后的通道挤。
沈玉平搂着蔡佳本能地也往人流的方?向里?扎,剩下余芷眼睁睁看着从?酒店附属房那边屋顶又被卷起一块飞向大厅。
一口高脚欧式花瓶后那道擦得晶亮的玻璃承受了这一击,立刻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
人开始都聚集在大厅,欧美人体型大,余芷单薄的身体站在这方是吃亏的。
人群都在她背后,人在受到?极度危险的时候只会本能地闭上眼睛。
玻璃碎裂的一刹那,余芷退无可退,她双眼一闭,双手自发?地捂向耳朵,整个身体都在准备着迎接未知的伤害,但下一刻她只是闻道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被一片冷凉,潮湿的布料裹住,不是布料,是什么人的怀抱,很宽大的怀抱。
玻璃碎碴噼里?啪啦地砸来,但余芷得救了,她只感受到?了立刻灌进大厅的冷风,闻博延的背脊挡住了碎玻璃,也挡住了随狂风一起砸进来的一块木板。
抱着余芷的人身体一震,受了那一击。
而后无头的苍蝇有?了头,余芷不需要自己动脑子往哪走,自有?一副肩膀揽着她挤进凭她一个人一点没办法挤入的人群里?。
大厅的玻璃碎了一道,就开始有?序的一道道碎裂,室外的雨也在往大厅里?灌,折断的树枝也在往接待台里?窜,先前挤满人的大厅立刻一片狼藉。
灯碎了一排,能照亮人脸的光更暗了,身周爆发?着尖叫声,人流一再?地往通道深处挤,直到?再?退无可退,像被绑上了浮木的人堆才停下来。
余芷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闻博延的脸。
他的脸很苍白但很安稳,他浑身湿漉漉的但臂膀有?力。
余芷被他浸湿了一缕头发?,发?白的嘴唇开启,“闻博延?”
“是我。”后者浸湿的冷脸笑起来,朝她点了下头。
“……你怎么来了?”
他弯弯唇,俯视着她,轻描淡写道:“想你了,就来了。”就像俩人只是在杂志社外边的梧桐树下遇上了。
余芷震惊得整张脸都抖起来,昨晚视频通话他还?在江城,还?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余芷简直不敢相信,是不是眼睛花了,还?是她已?经被那堵碎玻璃砸晕了,才能看到?这张脸,不可能是他,他是怎么来的?
“闻博延?”
“不怕了,不害怕了,”
余芷整张脸都在发?抖,抓着他衣襟的手指也抖得不像话。闻博延抚摸这张吓坏的脸。
“你是怎么来的?”
“坐车过来的。”
余芷震惊的眼睛里?已?经涌出眼泪,不敢相信,低头看人的身体,又仰脸看人的脸。闻博延大概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余芷摁进怀里?,掩埋了余芷想说又说不出来的任何话。
康武跟阿昆就站在俩人背后,隔绝着推挤的人,他们也跟闻博延同样浑身湿漉漉的。
几个人经历了什么样的困难才到?的这方?,没人敢想象。
阿昆的外套上破了几道口,外套里?的白衬衫也撕破了,印着血迹,好在只是皮肉外伤。
康武是看到?闻博延的背脊被一块木板砸中的,康武检查闻博延的后背,闻博延抱着余芷侧脸看来。
康武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后者要他去找找有?没有?什么更安全的地方?可以待。
余芷在自己的世界是得救了,但这仅限于她一个人受了闻博延的庇护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