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家的一条藏獒瘸了条腿,那是它与狼群战斗,英勇保护羊群的勋章。

余芷的思?想已经从悲伤也愤怒的情?绪里清醒过来,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雪地里最靠前能看得清体型的黑东西与成年?犬只差不多大小,离得她不那么远,也不那么近。垂着头,一路从无人的山坳下往上来。

狼群袭击人的事写成故事,也是叫人惊心的,余芷没有真正?见过狼。

耳朵里出现短暂的轰鸣,但余芷也知道?转身。

身子半转的时候,一副胸膛贴上来。

“别惊慌,可能是狼。”胸膛的主人低声?说话,声?音从头顶传来,也从胸腔传来。

余芷头皮发紧,立刻被带得转了身。

雪地里一片白,黑点?的移动是看得很?清的。

肩膀被压着,后背被推着,余芷腿脚发软,在极端的危险面前她伸手,抓上了裹着她的人的衣服。

闻博延双手握着余芷的肩膀,推着她快步行走,“别怕,我在,别害怕。”

闻博延推着余芷的速度已经带上了跑的速度,后边的狼似乎像人类家养的狗,最见不得跑动的东西。

雪地里的两个人有了奔跑的速度,狼发现目标,便也放出了奔跑的速度。

余芷寻信号索性没走出去多远,俩人已经跑到了房子背后的山梁上,这时闻博延一把?推开余芷。

“回去,往家里跑。别管我,快。”

余芷被推得往前直踉跄了几步,她转头,闻博延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拧在手里,后面的狼已经追了上来。

头狼猛跳起来攻击闻博延,余芷从山坡上连滚带跑地摔进了帕卓栓在石头墙上的灯光圈里。余芷尖声?大叫,背后与狼群纠缠的声?音也在从山坡上往下来。

余芷扑到在门前的雪地里,满身是雪,有人影立刻从屋里跑出来,她吓得晕厥了过去。

狼在多数情况下不进村庄,但在缺少食物的冬季,饿急了也会慌不择路。

但它们的慌不择路最终会引发牧民的愤恨,奋起反击。

翌日,帕卓家的两条牧犬都带上了防狼项圈。狼群近村,轻则伤社畜,重则伤人,帕卓给附近牧民打了电话,一群人开始在村庄附近搜寻狼群的踪迹。

余芷醒来的时候,精神还没有从她自山坡上跌跌撞撞滚下来的惊恐里醒转回来。

睁开眼睛是小妹守在床边。

“小林?”

屋子里是昏昏的灯光,天亮了,屋里的灯光就更是昏昏沉沉的。

余芷记得耳朵边最后遗留的声音,衣服重重劈在风里的声?音,一种类似于?狗在最愤怒的时候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吼声?。

而后有猎枪的放枪声?,有牧犬的撕咬声?,有人的怒吼声?,最后又一切归于?平静。

余芷浑身发寒,打了个冷颤。

“小林,你别害怕,狼已经跑了。阿爸他?们去追了。”

余芷的眼泪立刻掉下来,小妹拿纸给余芷擦眼泪,安慰。

余芷的确是被吓坏了,惊吓过度后身体发了烧,所以小妹一步不敢走,留下来照看。“我不该夜里去打电话,我不该夜里出门。”

“这不怪你。今年?的天气太?怪了才会有狼,小林你别哭,不是你的错。”

没人知道?将?余芷折磨的发了烧的模模糊糊的梦里出现过什么。

她将?所有最后听到的声?音都串联成了一个噩梦。

那个叫她先?走的人成了她听过的血淋淋的故事里的主角,因?为狼群的袭击缺了胳膊,少了腿,枪声?响起,狼群退了,人已经倒在了血泊里死了,藏医来了教大家收敛尸骨。

余芷握着小妹的手想问点?什么,但喉咙干的发不出声?音,眼泪泡着眼睛。但还不及她说出话,门口响起声?音来,余芷的血腥噩梦立刻被打破了。

一截冷白手腕出现在半掩的门缝里,它曲起手指在门扇上敲了敲。

小妹回答了进来。

那手便撑起五根手指推门,手指根根劲瘦修长,骨骼线条清瘦,轻一用力就将?门推开。

这只手余芷再熟悉不过。

从13岁那年?的初夏起,她已经记得这只手。

闻博延先?走进屋里来,并没有如余芷的噩梦里缺了胳膊少了腿,成了一副叫人恐惧的模样,最后死在血泊里。

跟着他?随后进来的是余芷非常尊敬的老藏医。

小妹立刻给老藏医抬了凳子,老藏医坐下给余芷搭脉。闻博延高大的身体占着狭窄的空间,右腕上缠着一块厚厚的白色纱布。

老藏医号脉,也询问,用余芷听不懂的藏语安慰她,替她擦眼泪,要她好好休息,不要太?害怕,狼不会再来了,牧民家里都有猎枪,白天狼也不会进村。

老人家的慈眉善目惹得余芷更是掉泪,小妹照料,也在一边当翻译。告诉她藏医说:人外在的身体状况,其实?心里的想法很?重要。

看完病老藏医就从屋里出去了,余芷发着烧,精神很?是恍惚。她只知道?藏医从屋里出去没有立刻离开,后来帕卓来过她的房间,叫她不要担心。

昨天晚上的冲突有狼中?了枪伤,逃跑了,今天他?们已经发现狼的尸体,但是狼群已经逃远了,短时间内不敢再回来了。

余芷身上的烧一直没能退下去,外边的雪大到车子已经无法行驶。藏医又来过一次,余芷已经分?不清是谁在摸她的头。

傍晚高温短暂地从身体上退下去的时候,小妹握着她的手,说告诉她一件事情?,哄她张嘴喝点?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