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着血的脸庞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在浓郁似血的火光中，宛若修罗降世。

爬到门口，书童早已没了声息，只剩那男人肆意屠杀的背影烙印在灰蒙蒙的瞳孔中。终于，他爬到了假山旁母亲的尸体边，牵着她的手，永远合上了眼睛。

钧川走出方府，在他身边，无数逆行的人流穿梭而过，惊叫着提起水桶灭火，却不知如今方府上下已经无一活口。

走到僻静无人处，他扶着墙壁剧烈咳嗽起来。在咳嗽声中，黑色的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没人知道，钧川已经很虚弱了。

当时离开琰王的掌控之时，他被迫吞下毒药。如果不能在时限之内将鲛珠交给他，自己便会毒发身亡。而这段时间，他根本没去寻找鲛人，而是沿着线索一路寻找公主的踪迹。

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玉光昔日的笑颜。

如月光般纯洁，如神祇般高坐云端的公主殿下，他不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玷污她。

他神色痴狂地喃喃道：“等着我，我马上就要找到你了，玉光，我一定要把你从那妖物手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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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丹越的母亲带着他来家中道了谢，也为之前的事道了歉。

廖芙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同了。不仅会主动帮助她，与她说话、聊天，更会在出海捕猎时带上她，未免她一个人在家中待得无趣。

这段时间，村中洋溢着一股喜庆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要有什么喜事发生一般。

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村里有一对年轻的恋人即将成婚。而成婚的其中一方廖芙也熟悉，竟然是她第一天来青月村就见过的香缘。

似乎对徵鸣有着朦朦胧胧的心意，香缘一开始的时候对她很有敌意，却在不知不觉间，这份敌意消散了。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再次听到她的消息，竟然是答应了喜欢她很久的一个年轻鲛人的追求，要与他成婚了。

廖芙想了想，决定跟着芸婶去看看她。

香缘的家在村南近海崖的位置，虽然不大，但打扫得干净整洁，看着十分温馨。她们去的时候，香缘正在收拾东西。

成婚之后，她会搬到丈夫的家，不再与父母住在一处，虽然距离并不远，但平时常用的物件，衣裙和妆奁也需要带走。

廖芙一手牵着玲珑，芸婶帮他提着两只大雁。大雁是忠贞的鸟类，代表琴瑟和鸣的美好祝愿，送雁是大夏的习俗，却不知道鲛人有没有这个规矩。

不一会儿，芸婶牵着玲珑出去了，去看院子里扑棱翅膀的大雁。廖芙在屋内走了两步，这才开口：“你……真的要成婚了吗？”

她转过身来看着她：“我的确曾经喜欢过徵鸣，他是救过我的人。但自从你来了之后，每当我偷偷注意他的时候，他的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0081 第八十一章

“从梦回碑那一次我就放下了。鲛人有一个说法，你永远无法追上一个追月亮的人，一个男人愿意为一个女人去死，那你就永远无法夺走他的心。”

“他很喜欢你。”香缘又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也配得上这份喜欢。”

她放下徵鸣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一直追逐月亮，却忘记了身边的风景。这男孩已经与她相识许多年，感情甚笃，双方父母也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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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若敌人从你的前方冲过来，匕首应该斜着刺。”

天气渐寒，青月村的村民们都渐渐换上了厚衣裳，廖芙也是如此。粉白相间的短袄，衣领和袖口边嵌着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精致，发髻斜挽，几缕黑亮的发丝垂落在肩头，显出几分纯白干净的乖顺意味。

徵鸣轻轻一捏她的手腕，匕首就落在了地上，叮啷一声。

上次符茗差点伤害到她，即便当时他的水刃就悬在对方脑后半寸蓄势待发，徵鸣却依旧觉得，她需要学习一些手段来反制敌人和自保，于是便有了这段时日教学训练的开始。

最主要的武器便是匕首，小巧精致，可以藏在少女娇小的怀袖之中，用来防身最是便利。徵鸣的教学手段和他的为人处世一脉相承，没有任何花哨，只有两个字“反”，“毙”。

“反击。”

“毙命。”

廖芙并不气馁，捡起匕首再战。这一次依照嘱咐，从斜方刺上，却又被他握住小臂，将身子直接转了半圈拢进怀中。

“这次是速度太慢，敌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出剑，那还怎么比？”他语气严肃。

“你真严厉，师父。”廖芙调侃回答。

“上课的时候不准嬉皮笑脸。”他的掌心贴住她的腹部，将她往怀中一按，廖芙的肩膀贴住了他的胸膛。

徵鸣的右手顺着小臂滑落，握住她的手背，用了点力道，带着刺出一刀。

“需要这种速度，明白吗？”

出刀时，紧贴的后背能感受到他那一刹那绷紧的肌肉，让她想到了某些夜晚，那炽热纠缠的时刻。她指尖颤了颤，为转移注意力，赶紧开口：“徵鸣……你剖尾上岸之后，还能变回鲛尾吗？”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好奇而已。”

不可否认的是，她怀念曾经的那个徵鸣，那只在船上相遇的，人话还说不流畅的小鲛。

徵鸣没有说话，在看见她对木桩刺出几刀后，让她再次对自己出手。

“怎么攻势又慢了下来？刚才还有点气势，现在又不行了。”

廖芙看着他的脸，忍不住道：“这样就行了吧？你不是我的仇人，我怎么可能真的下手。”

“那就把我当成你的仇人。”

廖芙摇摇头，想说自己做不到，却手腕一麻，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楚他的动作，已经被夺过了匕首横在脖颈上。

“对鲛人族来说，如果你对你的敌人依旧心慈手软，那么被杀掉也没有资格抱怨。”

感受到脖颈边锋利的气息，一股火气慢慢从她心头升起。在徵鸣将匕首交还给她的时候，廖芙下手便凌厉了许多，她不再迟疑，加上对方的刻意放水陪练下，竟真能和徵鸣你来我往过上几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