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只小声嘟囔,“陛下的妃嫔,可不就是娘娘么,这还叫不得了?”

正说着,话里念叨的那人就从暖阁内走了出来,一身黑衣满面肃杀。

再近些,便见他眉目冷冽,眼神都能冻死个人了。

小宫人完全不敢直视,只觉得从胸腔里生出一股寒意,心想方才的话应当没被听见才是。

可偏偏靳久夜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宫人心都凉了半截,颤颤巍巍走过去,未等靳久夜开口,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准备先行认错。

可哪晓得长了一张平日里伶俐乖巧的嘴,关键时刻却嘴上跑马。

头往地上一磕,口中高呼:“奴才给娘娘请安。”

那一声磕头响得清脆,直砸在老宫人的心口,他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小崽子这回没救了。

整个大殿都静默了几分。

难得素来爬窗的主儿,这回走了正门,却没料想遇到这事。

娘娘,这二字是能用来称呼影卫大人的吗?影卫大人手上沾的血,都比你吃的饭多,当真是不要命了。

众人只觉得这回勤政殿怕是要见血,个个低眉顺眼,连看都不敢看,只盼着血别溅到自个儿身上。

那当事的小宫人一跪一拜,待行完礼也惊得冷汗涔涔,匍匐在地想起影卫大人过往的种种事迹,恨不得时光倒流或是方才就将舌头割了,免得将心底的称呼叫出来。

饶是心头演练过无数遍,可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对着影卫大人说。

天知道影卫大人是一个多么强硬厉害的男人,娘娘这种称呼实在太过违和,只怕他是不愿的。

小宫人顿时明白了几瞬前师傅的提点,可惜,已经太迟了。

他脸色煞白,只道自己脑袋是保不住了,盼着落个干脆,莫到玄衣司受那些个刑罚。

“你……”靳久夜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底下的奴才们叫一声娘娘。

他的脸瞬间僵硬了一下,原本要吩咐的话霎时哑在了喉咙里。

这辈子,过了三十年,他都不曾想过自己会被人叫娘娘,哪怕有人骂过野种,小杂种,狗娘养的……穷尽世间最恶毒的话,他都毫无波动。

偏偏是娘娘……

靳久夜深吸一口气,很快想到自己已然应下主子的要求,主子是陛下,那主子的心上人担一声娘娘,应该也是当得的。

于是他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起来。”

小宫人瑟瑟发抖地爬起身,微微屈膝,哪知膝盖一软,又跪倒在地,不敢轻易叫唤,更不敢抬起视线看人。

勤政殿众人都是耳尖的,这一声娘娘自然是都听见了,但他们都垂着眼眸,仿佛自己是一根没有感情的木桩子。

更有甚者,恨不得自己当即成了聋子。

他们颤抖着,暗想着,要见血了。

靳久夜一一扫过众人,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在长久的尴尬与静默中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陛下饿了,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吃食来。”

那小宫人匍匐在地,愣了愣神,靳久夜又道:“速去。”

说完这话,靳久夜再不愿多留,转身就往暖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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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了两步,那小宫人猛一叩头,声音洪亮,“是,奴才这就去。”

声音刚起之时,靳久夜就悬了一颗心,直到言罢,他才松了一口气。好歹没再唤那一声娘娘,他觉得自己的脸跟手脚都被那声唤得不听使唤了。

差点儿不知该往哪走,脑袋突突地疼。

“还跪着作甚?”老宫人见靳久夜进了暖阁,立时走上前来,揪了小宫人一把,“这次算你命大。”

小宫人摸了摸头,“师傅慢些,奴才头疼。”

“我看你是癫了,头不疼才怪!”老宫人气炸了,“下次再敢,仔细脑袋搬家,我也保不住你。”

小宫人也觉出厉害,拍着胸脯庆幸,“影卫大人这是默认了吧。”

老宫人琢磨着没说话。

小宫人又疑惑出声:“影卫大人应当不会没听见吧。”

周遭同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致摇头。

不知道,别问我,再问就是聋了瞎了。

午膳传得很快,不消一刻钟,御膳房的宫人们就提着几个大食盒进了勤政殿。

贺珏批折子批得专注,等松下劲儿来,便见宫人们快将午膳摆好了,靳久夜站在他身旁一侧,默默地没有说话。

“还当谁挡着朕光了,竟是你站在窗前了。”

贺珏伸了伸懒腰,站起身,“你站得那般规矩作甚,身上有伤,不若到后间暖阁好生躺着?”

靳久夜默默移了位置,贺珏走到膳桌前坐下,将宫人们都挥退出去,“你也来坐。”

“怎么这副神情,在想什么呢?”贺珏觉着靳久夜有些奇怪,“方才你出去了回来,便连话都不说了,以往是个闷葫芦,也不带这么闷的。”

“属下……”靳久夜艰难开口,想起在殿外听到的那一声娘娘,又觉得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