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1)

隋遇给宁亦连的物质提供都是顶好的,宁亦连的报价都很保守了。

宁亦连十分认可地点头:“我也觉得不怎样,一点都不抗摔,一下子就扯坏了。”

陶阿婆的双手拘谨地在围裙上擦了擦,将话向回圆道:“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补一补吧,保证看不出来痕迹,和新的一样。”

宁亦连还挺想让这个婆婆缝两针的,他的妈妈早年间也给他补过衣服,不过时机不太适合,索性算了。

“不用麻烦,不过也怪我没跟他说清楚才会摔。”宁亦连温吞地说,“我下次也会注意点的。”

陶阿婆赶忙摁着憨娃子的脑袋跟人道谢。

“饼干好吃吗?”

憨娃子啊啦一声,咂咂嘴,傻脸上写满了索然无味。

原本还挺自得的宁亦连将“这是我自己烤的”这句又撤了回去。

狼来了的危险警报解除,宁亦连出息了,自己处理了麻烦,在隋遇和隋锌找到自己之前,借用了陶阿婆的电话,为家里人报了平安。

切断的鸟羽会迎着气流重获新生。受伤不要紧,将伤处包扎的厚一点,再摔到就不会疼了,宁亦连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宁亦连将篮子里的东西作为烤地瓜的回礼送给了祖孙二人,陶阿婆礼尚往来,打着手电摘了不少后园子的自种蔬菜又将竹篮装得直冒尖。

不过片刻,他的人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宁亦连习惯性地将接他回家的报平安电话打给了隋遇,令他意外的是,父子俩竟然是一起来的。

是隋遇告诉隋锌的。

47顺路

上次一事,宁亦连担心这俩祖宗见面又掐架,只告诉了隋遇自己在哪条街,哪条巷,哪棵大槐树下等待领取,没想到父子俩竟然一同过来了。

这显然不是巧合,可宁亦连一时也想不出竟然是隋遇告诉的隋锌,数日之后,宁亦连膝盖上的结痂都要长好了,才想起追问这茬。

他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没头没尾地问道:“那天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隋遇怠惰的闭着眼睛,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说。

宁亦连回想到父子俩当时的态度,那晚他以为见不到儿子了,野餐筐里预备的吃食被他结交了人情,于是提议领儿子回家再拿一份,虽然没有如他打的如意算盘那样让儿子重新住回家里,这一提议却是被默许了。

宁亦连用额头轻轻地贴了贴隋遇的额头,温声道:“是你告诉他我在哪里的吗?”

隋遇把宁亦连拉回怀里,将脸埋在宁亦连温软的胸口上,他在犯困时有着只有宁亦连见过的反差的一面,暂且能用乖顺来形容,用鼻音低声嗯了一下,哼出两个字:“顺路。”

对于关系败坏成如此程度的父子俩来说,隋遇能伸手捞隋锌一把不亚于太阳打西边出来。

宁亦连将人搂着,像猫咪用脑袋标记地盘一样亲密地黏着他,热热乎乎地将人夸出花来。

“你可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我替我们儿子谢谢你啦。”

宁亦连吹了半天的枕边风,好话说尽,话锋一转,又积极的提议道:“马上中秋节了,家家户户都在团圆的日子儿子一个人在外边多可怜啊,让他回家一起过节好不好?”

即便没有前几天那场意外带来的小小粘合,还有即将到来的中秋,月圆人团圆之后又是重阳,即便拒绝一次两次,还会有冬至、生日、除夕、春节、元宵,节日套着节日。

至亲血缘就是这样,即便关系再崩离每一个合家欢聚的日子里都有名正言顺相聚的理由,年年岁岁循环不止。

“自己一个人生活很惨的,我妈妈刚去世那段时间,我都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遥想当年,宁亦连最初能够在隋遇看来与自己混为一谈,就是因为同样亲人亡逝,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感同身受。

隋遇将脸更深的埋进宁亦连的胸口,很用力地去蹭怀里的人。

他在无声的拒绝,又像是想通过肌肤相融建立起这样的亲缘关系,他们确实心意相通,生命线被无数死结绕在一起,然而唯一能连接起他们血缘纽带的只有隋锌。

宁亦连一下下安抚地顺着隋遇的后背,也没有强求什么。

夜晚的静谧令时间都变得失真起来,彼此以依偎的身体熨热着对方,脉搏逐渐调和成一样稳妥的频率。

“我知道隋锌做的事让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也把我们的生活弄的一团糟,可这也不能都怪他,我们儿子一直都很听话,曾经从没让你我费心过,他是心里的不愉快积攒了太久才会这么不顾后果,这些不是锌锌跟我说的,是我在跟他相处的那段时间感觉出来的,他和你一样看重我,也应该是在乎这个家的吧,可我从前,从没在意过他的心情……”

宁亦连的声音几不可闻地轻了下来,气息轻柔地靠近隋遇的眼睑,似乎是一个将落不落的吻,又似一声叹息。

“我对你的爱是不会改变的。即使分成再多份送给再多人,对你的感情也是不会变的。”

“你睡着了吗?”宁亦连用手指在隋遇的脸上戳了一下。

“小气鬼。”宁亦连笑着呢喃。

许久后,隋遇睁开眼,眼中已无半点睡意了。

豢养一只脆弱缠人的羔羊,就要全盘接纳羔羊每一次风吹草动下的惊声乱叫,这是他们之间情绪价值的交换。

不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宁亦连口中每一次的“狼来了”都是隋遇假想下的真实,隋锌也有着同样的反哺觉悟。

自从那日无意中促成父子俩关系的好转,宁亦连动起了歪心思,故意报了两次假警。

因为演技实在堪忧,比煮过头的汤圆还能露馅,第一次收获了隋遇的警告,第二次收获了一顿火候上乘的皮带炒肉。

许久没挨过教训的宁亦连支棱着反骨,边抹眼泪,边收拾铺盖卷,在隋遇的雷区疯狂蹦迪,拉踩这个当爹的不如儿子对自己温柔,更爱儿子这种话张口就来,扬言要离家出走跟儿子过日子去。结果又被隋遇狠狠收拾了一通,肿痛的屁股再遭重创,被操到连床都下不来了。

宁亦连寻求安慰,过后给儿子打电话诉苦,隋锌难得没背刺亲爹,跟隋遇统一口吻,劝诫他消停点,气得宁亦连好多天谁都不搭理。

只有天知道,云知道,清晨的雾气知道,隋锌接到宁亦连跟隋遇赌气要投奔他的电话时,就抱着一种虽然明知不可能,但还是愿意等待的心态,在自家的院门外枯守了一夜。

天光亮起时,他独自走向背离的方向,视线所及之处,一片发黄的树叶从树枝上掉进了尘埃里。隋锌并不是一个乐观的人,但在这样苦闷的一夜过后,见到这样萧条的一幕,少年暗色的眼眸被朝阳照耀的清透,嘴角上扬,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