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医馆隐在小巷拐角，看上去有些年头，房梁和墙壁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细小裂痕，但被打扫的很干净。

一进门便是股浓郁的草药味，室内有些昏暗，没见到人，苏逸环顾一圈，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走廊传来一阵窸窣声，如同枯木般的干瘦的手撩起门帘，是个佝偻枯槁的树精。他眼眶深陷，眼仁转动缓慢的在两人身上扫过，便道：“进来吧。”

医馆内部不大，大多是收纳药草的柜子，夜阑在问诊的桌前坐下，树精抬手食指一点，便轻松解开苏逸在夜阑脸上设下的禁制。

“鲛人啊......”树精喃喃自语，握住了夜阑的手腕，浩大的灵气瞬间充盈体内，夜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身形僵硬定在原地。在此之前，他几乎没感受任何树精身上的灵气波动。

“嗯......没什么大问题，修复的很及时，当时放任不管的话，估计现在已经死了。”树精看了眼苏逸：“你做的？”

“是。”

“嗯，很不错，你过来。”

苏逸走上前，搭上树精伸来的手掌。

瞬间，夜阑的灵脉以一种无比直观的姿态展现在他面前，灵气的流动运转，包括在灵脉上，扭曲蜿蜒的修复痕迹都无比清晰。

“这里，你不该......”树精仔细指出苏逸手法上的不足，顺便将不完全的部位重新修补。

“不过初学者能做到这种，也算是天赋异禀，可有拜师？”

“师从星月宗，秋月峰。”

“......倒也是拜了个有能耐的。”树精再没说什么，起身走向药柜，藤蔓从屋内角落伸展蔓延，尖端枝干拉开顶部的抽屉，取了些药草。

“在这等着，我去熬药，你体内的毒残留太久，怕是再晚来几天，灵脉不废也残。”树精推来装有药草的磨碗：“小孩，把这个磨了给他涂上。”

“好。”

佝偻的身形消失在门帘后，苏逸拿起磨碗专心磨了起来，夜阑脸色不大好，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话。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夜阑摇摇头，看向树精离开的走廊：“这几天先待在这。”

“待多久？”苏逸蹙眉，满脸不赞同：“他们要是追上来，我可打不过。”

夜阑抚了抚手腕，那股强大的灵气还未完全消散：“放心，这里很安全。”

“随你，打不过我可就先跑了。”苏逸把捣碎的药草一股脑糊在夜阑小腿上，深绿的汁水深入伤口，夜阑疼的鳞片立起。

“嘶！不许公报私仇。”

“你哪只眼看见的。”苏逸虽是这么说，手上包扎的动作却更重了：“神秘又强大的鲛族，应该不会害怕这么一点疼痛的吧。”

夜阑刚到嘴边的痛呼又咽了回去。

第35章 35，猫与鱼

晨时的集市熙攘，苏逸穿着布衣在街上倒也不算显眼，他打包了三份早点，不时留意路上走过的人流。

苏逸分神观察，一道熟悉的气息自身侧散过，苏逸倏然转身，挎着竹筐的妇人吓了一跳，竹筐里的蔬菜掉了一地。

“欧呦，吓死我哩，你这是做嘛......”

苏逸环顾一圈，那道气息像是错觉般消散，无处可寻。

有人向苏逸站立的位置靠拢，抱着凑热闹的心情围观，与身旁的人交头接耳，苏逸不想引人关注，蹲身快速将散落一地的蔬菜拾起，连连道歉，才从人堆里抽身而出。

人群散去街上一如往常，苏逸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虽然仍有疑虑，但继续在外闲逛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自苏逸二人在医馆住下过了四天，夜阑如同废人，整日瘫躺在房间内。

苏逸除了修炼外，白天还会帮忙整理药草，打扫卫生，出去买回来的糕点餐食也会给树精带一份。

小老头嘴上念叨着不吃，接的动作却利索的很，在晒太阳的时候搭着茶水吃。

老头名叫张涵，盘下这所医馆后，这一待就待了近千年，他说他在世间漂泊太久，只想有个能安享晚年的居所。

张涵在后院的躺椅上睡着了，茶点吃了一半，剩下的半盏茶水也凉了，苏逸轻手收拾，细微的声响还是不免吵到他，张涵眯着眼，嘴里嘀嘀咕咕说了句：“要是我徒弟就好了。”

说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苏逸干笑，拿来毯子替他盖上。

这话要是被段黎听见了，肯定是要气上好几天。

苏逸和夜阑的房间贴着，他没过去，径直走回房内脱去鞋袜准备吐纳灵气，刚坐下没多久墙面就传来阵阵敲击。

最开始那几下还是轻轻的，有规律的敲动，许久没能得到回应，敲击的动作开始逐渐加快，力道也逐渐加重，哐哐的敲在墙上颇有几分要将墙面直接砸穿的势气。

那木墙本就年代已久，被夜阑敲这么几下不断有木灰散落，苏逸忙蹬上鞋，直接奔进夜阑房内。

“你又发什么疯。”

夜阑上身衣衫大敞，粗长的鱼尾从床边垂落搭在地上，他还保持着贴在墙上的姿势，见苏逸过来立马展颜，指向尾巴：“救命，我快变成鱼干了，快弄点水来。”

华光流转的鱼尾有些干巴，用来保湿的布条已经完全干了，皱皱巴巴的贴在他身上。

“水桶不就在那吗？”苏逸早晨打来的井水就放在夜阑床边，这家伙可好。连伸手都懒得伸。

“嗯？”夜阑抻头看了眼：“啊，没看见，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帮我敷的更舒服。”

夜阑怕苏逸拒绝，当场扮演被钓上岸的鱼，在床上翻滚，古老的木质床架发出阵阵刺耳的嘎吱声，苏逸迈步上前，在他的鱼尾上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