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叶巡看上去只有芋〆圆正里八九岁的年纪,五官生得十分精致,衣服上溅了些泥点子,正亲密地搂着一只德牧的脖子。那只德牧身上穿着一套制服,看上去威风凛凛,应该是只警犬。
小时候母亲也给她买过一只泰迪,但因为奶奶狗毛过敏被送回老家,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狗很可爱。”
这句话发出去后,等了十几秒也没见那边回复,只显示正在输入。她刚要放下手机,就蹦出一条新消息:
“那我呢?”
一刹那仿佛有细小的电流蔓延整个身体,那么酥软微麻,甚至令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此时此刻,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叶巡问这句话时的表情,那双打碎了一天星子的眼睛,迸着烈焰,叫人浑身发热。
下一秒,门外传来脚步声,门锁转动,是田悦回来了。
“呦,你今天没上晚自习吗?”田悦惊讶地看着她。
其实比起学霸没上晚自习,她觉得她现在的表情才更加不同寻常。
倒也不是很明显,只像是突然沉溺于什么开心的事情,从而露出了一点发自内心的、很有感染力的喜悦。
时萦按熄了屏幕,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到单词书下:“嗯,请假了。你呢?怎么也回来这么早?”
“我打工的夜总会今天来了两个警察,经理给我们放假了。”田悦把包往柜子里一搁,转头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想问,高中生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去夜总会打工?”
没等她说什么,田悦坐在凳子上开始卸妆,浅色唇边掠过一抹淡而涩的自嘲,近乎是自言自语:“很简单,来钱快啊。学费、集训费、服装费,到处都要花钱,家里不但不会给我出一分,还指望我给他们补贴呢。”
她有时候真的很羡慕时萦。成绩好、长得漂亮,虽然没有炫耀过自己的家世,但身上那种艺术品般的优雅和精致,必然是通过后天无数金钱堆砌而成的。学校里美丽的舞蹈生并不在少数,然而不管先天资本多优越,没有金钱的滋养,那份美丽很快就会褪色。
整个宿舍只开着一盏台灯,田悦的侧颊完全被黑暗所淹没了,眼底微微闪着一点泪光,有种说不上来的孤独感。
时萦静静望着她,目光深处似乎含着一些晦涩难辨的情绪,声音轻如飘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不必跟我解释。”
田悦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就破涕为笑了,更准确地说是有点哭笑不得。
“你就不能温柔解意一点,安慰安慰我吗?一看就没谈过恋爱。”
“......”少女仿佛突然被人戳了一下,缩进被子把脸半埋在枕头里,不吭声了。悻了半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你打工的店叫什么名字?”
“蓝夜,不算很远就在双安区。”田悦得意地翘了翘嘴角,“长得不漂亮可进不去,连后厨都是精挑细选的。”
“警察去那儿做什么?”
“不知道,只听到要查监控。估计是跟延武区那个案子有关......”她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说起来那个案子的受害者还读过我们学校,因为吸毒被开除,前几天警察来的时候已经传开了。”
“你认得她?”
“不认得,但我知道跟她一起玩的人......混的圈子不太干净。”田悦呼出一口气,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她们搞援交。”
第0009章 09
2009年9月11日。
周五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校园里顿时喧闹起来。
时萦背上书包却没急着走,先去医务室涂了一次药,出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
阴魂不散。
本能的抵制和厌恶让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拐了个弯向大路走去,却被那人三步并作两步拉住胳膊。她反抓住他的手想用力掰开,竟无法撼动钢铁般的钳制,被猛地往回一拽,踉跄数步险些摔倒!
“又无视我,嗯?”他的声音阴沉得要滴出水,目光也带着实足的戾气。
秦颂的五官乍一看挑不出错处,甚至有几分英挺;但略高的颧骨和眉眼间萦绕的阴鸷、桀骜的味道,叫人不想接近。
大片乌云铺卷着就要从天边压过来,空气里的水气增加,气压变得低沉,学生们的喧哗和脚步声渐行渐远。
时萦伸手挡住他压过来的嘴唇,手心那种湿热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她忍着恶心冷声警告:“这里有监控。”
秦颂眯起眼睛看了看路灯上的监控,半拖半抱地将少女往林荫小路里拽去,“跟我走。”
她的力气与发育良好的男生比起来还是太小了,在他怀里的挣扎如蚍蜉撼树一般毫无作用。十根指甲完全陷进他小臂的肌肉里,可那人却像不觉得痛,反手扯住她的马尾附在她耳边恶狠狠道:
“老子本来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别逼我......”
不知是被扯疼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忽然之间,时萦全身上下的冰冷都悄然褪去了,眼睛里是一个十六岁少女应有的目光:柔弱无措,带着点委屈的湿意,眼梢还红红的。
“你别拽我头发,我跟你走就是了......”
见状,秦颂的灵魂深处霎时迸发出某种迫不及待的战栗一朵高傲的花终于失去了所有依仗,被残忍地夺出温室,被一层层剥开花瓣,露出内里最柔嫩的蕊。
早该如此!本该如此!
他每一支神经末梢都沉浸在征服欲被满足的巨大快感中,手臂因为过度亢奋而在轻微发抖。
“好,我不扯。你乖乖的,我不想弄疼你......”
时萦反握住他的手,眼底浮起暧昧的笑意:“要下雨了,去器材室吧,那里肯定没人。”
器材室在体育馆负二楼,除非寒暑假,外面的锁一般都是虚虚挂着的。这里打扫的次数不是很频繁,铁架子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只有瑜伽垫附近相对干净一些。
屋外的声控灯似乎坏了,缠绕凝固的沙包毽子、凌乱的实心球、乱七八糟的跳绳哑铃堆在地上,一排排铁架向宽广的黑暗深处延伸,犹如成排矗立在鬼蜮中的怪人。
“灯在哪儿?”
秦颂的眼睛无法适应这种黑暗的环境,一进门就在墙上摸索着开关的位置,却被她制止了:“不,别开灯......我第一次和男生......不想太亮......”
少女的整张脸几乎都隐没在黑暗中,唯有眼梢闪烁着一点寒光。他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劲,脑海里冷不丁蹦出昨天体育馆后门的画面,猛地甩开她的手:“怎么,没和叶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