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他的朋友吗?”

“对,我叫宁轩,他叫韩天,我们仨是发小。”

他们的家庭都有军方背景,爷爷辈是生死之交的战友。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熟到可以穿一条裤子。宁轩父亲是外交部的,韩天的父母则都在部队,二人或多或少继承了些父母的脾性。

韩天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眼光怎么说呢,像是探究,又像是艳羡。越看心里越冒酸气,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叶狗占了!”

时萦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叶狗”是谁,不由失笑:“......为什么叫他叶狗?”

这一问彻底打开了韩天的话匣子,小孩告状似的大吐苦水。

“因为他是真的狗!从小到大,我们俩喜欢的女孩都喜欢他,他还牛逼轰轰地对人爱搭不理。最可恨的是,那些妹子还觉得他这样特别酷,你说还有天理吗?!”

宁轩帮腔:“就是啊,我追了半年的校花,转头跟他表白,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就......”

“你早就干嘛?”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少年大步向此处走来。阳光从玻璃穹顶洒落,他眼中映着落日时分火焰般的金光,混合出一种无可形容的饱满色彩。

宁轩觉得现在有人给自己撑腰,气场两米八地瞪着眼。没想到叶巡也毫不示弱地看回来,眉锋一挑,有种不一般的神气:“装什么装,你不是同时在追三个校花?”

一转头,将她拥进自己怀里,在这个连影子都泛着金红色的暧昧黄昏,他的眼中有令人浮想联翩的浪漫深情。

“可算抓着你了。”

她的心像被风筝线轻轻牵拉般动了动,胸中原本垒着的那些灰暗,在这温暖的肢体接触中消弭于无形,不由自主地露出几许笑意:“你不是来不了吗?”

少年头上落了一层晚霞编织成的绯色薄纱,脸上是比霞光还绚烂的笑。

“我等不及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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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四人一起坐车去,没想到叶巡直接拉着她走到一台摩托车旁。车身漆黑中带着一点金色,每一处都体现着男性对重机车的终极审美,高冷、锋利,连金属反的光都透着冷感,简直是艺术品。

韩天平常最爱玩这个,瞬间瞪大眼睛爱不释手地摸了上去:“卧槽!奥古斯塔的F4 Claudio,全球限量一百台,我的梦中情人!你什么时候弄到的?!借我玩玩呗?”

“别拿你的脏手摸来摸去,”叶巡嫌弃得要命,指了指司机开来的车,下了逐客令,“你俩赶紧滚蛋。”

两人八百个不乐意,一口一个“见色忘友”,翻着白眼走了。时萦不懂什么机车,接过他递来的头盔时,脑子里只担心一件事

“你有驾照吗?”

她说完就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叶巡想拿驾照肯定不用像普通人一样走那么长的流程,说不定18岁以前就有了。

“有啊,D照和C1都有,今儿早上就拿到了。”少年忽然意识到什么,咧开一口白牙笑了起来,飒飒的,有股凛然的锋芒,“怎么,不相信我车技啊?”

说着,从她手里拿过头盔,温柔而强硬地给她戴上。

“实话告诉你,我14岁就开车了,只要我爸不在,两个轮四个轮的都开。”他一步跨了上去,得意洋洋地朝她勾了勾手指,“赶紧上来,不然我姥爷要等急了。”末了,又补充一句,“搂着我的腰,怕冷的话就钻进衣服里。”

时萦心跳莫名有些加速,车型的关系,二人的身体伏得很低。车座不大,所以他们坐得很紧,完全贴在一起。才一搂住他的腰,重机车的轰响瞬间震进耳朵,赛级的钢铁机器,马力根本不敢加足,给个一档就够瞬间消失在视线里了。

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在往哪走,但好像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在这种绝对的亢奋中,她竟然隔着衣服感受到了他的热度,炽热灼烫,还有某种灵魂深处的震荡和冲击,统统都只有眼前这个人能给自己。

五点多钟的太阳依旧燎烈,少女耳边越来越静,轰鸣的引擎声与呼啸的风声都离奇地听不见了。

仿佛万丈红尘,只剩他们二人。

第0080章 80

他们一路向北,约莫二十分钟后,路上车辆越来越少,直到驶入了一处军区,才渐渐减下速来。

叶巡选在这儿过生日的原因很简单,燕京毕竟是首都,节假日以外,只有军区可以燃放烟花。

入冬后的燕京天色总是暗得很快,最后一缕天光消散,远山也只剩朦胧的轮廓。从他们一进军区,各色烟花就不停升空,“生日快乐”的字样明明灭灭,映得天幕一片璀璨。

摩托车停在一栋小洋楼的花园前,路灯悉数亮起,一个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门口朝他们招手。

少年帮她取下头盔,兴冲冲地牵着她往老人身边引:“来,带你见我姥爷。”

叶巡的姥爷从前是华东军区司令员,年近七十从一线退了下来,但人却闲不住,在燕京的国防大学里做特聘教授。他当过兵的原因脊背也不似寻常老人一般佝偻,乍一看也就六十出头的样子。

叶逸那几个私生子闹出的笑话,他有所耳闻,不由对叶巡的感情问题颇为重视。

老人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原生家庭的作用能从一个人的眼神、表情、动作和举止上透露出来,这个女孩举手投足都沉静自如,一看便是家教良好的孩子,再加上那绰约的样貌,一下子就让他心里颇为满意。

“小姑娘是叫时萦吧?叶巡老跟我提起你。”陈司令朝她挤了挤眼,顽童般调侃道,“这臭小子特别会得寸进尺,你可千万别惯着他。下午正比枪法呢,他眼看要输就耍赖跑了。”

“谁说我要输了?”少年立马反驳,无论如何都不想在心爱的人跟前丢面子,“吃完饭继续比,我可不手下留情了。”

“呦呵,臭小子口气还挺大。”

爷孙俩一起往屋里走,嘴上却谁也不让谁,时萦一边听一边偷笑,跟着他们一路进了餐厅后,忽然愣住了。到场的几乎全是长辈,除了韩天和宁轩,没有其他同龄人了,怎么看都是家宴。

刹那间各种复杂的滋味如同滚水般流过心脏,烫得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甚至有点微微瑟缩

叶巡已经把她当作家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感动之余又有一丝忐忑和苦涩:倘若只是回报同等的爱意是完全不够的,因为叶巡爱她、信任她、甚至崇拜她,而她只会给他带来危险......

“想什么呢?”少年察觉到她停下筷子,转头看过来,笑意像星子的光,闪闪发亮,“赶紧吃,吃完带你去靶场玩。”

尽管明知世道叵测,人心易变,但现下看着他的笑容,未来不可揣测的阴霾仿佛被阳光涤荡殆尽,心中只剩说不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