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去年公示的中奖记录,20岁以下年龄段的那个名字,是瞎编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张怀礼往椅背上一靠,点了支烟,“电视台的梁瑜和时耀走得很近,经常带杨婧参加慈善晚会,认识时耀也不奇怪,这两名受害者和时耀的关联基本已经清晰了。”

程鑫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发亮:“要抓人吗?”

“怎么抓?有证据吗?人家是大慈善家,那么多媒体朋友,抓进来24小时又得放了,然后就是满城的头条新闻。”张怀礼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先等我的线人拿到和美组织代孕的证据再说吧。”

空气忽然有些沉闷,没有人说话了。外间的声音倒是听得很清楚,不知是谁在外放往年春节晚会的小品,一群人笑作一团一点工作的氛围都没有。

半晌之后,季萍先开口了:“李小依那边有突破口吗?”

程鑫点头:“有。她女儿报案时称李小依和自己说过要去警察局,但我查过榕城所有分局6月18日都没有李小依的报案记录。后来我直接去调各局的大厅监控,倒是发现南城分局6月18日的监控有缺失。”

“南城分局怎么说?”

张怀礼吐了口烟圈,接过话茬:“当天值班的警察已经内退了,全家移民去了国外。李小依返程时乘坐的出租车刚出警察局不过500米,就被一个毒驾人员开卡车撞毁,司机当场死亡,她从鬼门关捡了条命。”

程鑫叹了口气:“我这几天正在想办法联系那个警察,看看会不会良心发现给我们提供点线索。”

“嗯,去吧。”张怀礼把烟头按灭,面色凝重,“时耀那边我亲自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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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小区。

从庞进的生日Party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没有再回疗养院陪床,因为程青已经提前和时耀回老家祠堂祭祖,现在家中空无一人。当然,她们母女是没资格进祠堂的,虽然当时钟敏是未婚先孕,但能被时家人承认的媳妇也只有她一个。

时萦可不在乎能不能进那个祠堂,只要没人在家,对她来说就是好消息。

锁好门洗漱完毕之后,她学习到接近凌晨一点。放假了,整个人也少了点冲劲,她躺上床准备玩会儿手机就睡觉。

习惯性地打开QQ,班级群和年级大群都被她屏蔽,最新消息还是庞进下午问她快到地方了没。置顶聊天则永远停在了12月31日那天。

明明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不要再去关注、窥视他的生活,但手却仿佛已经形成了习惯,不由自主地点开他的QQ空间,为了消除痕迹甚至还开通了黄钻。

叶巡下午五点发了几张滑雪的照片,同框的有男有女,看样子是他以前的同学。评论和点赞的人里,也多了很多她不认识的人。

他们二人的世界就像两条相交线,在短暂的刹那汇聚之后,就是永无止境的渐行渐远。她生命中所有美好温暖的东西,都在错误的时间到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指缝中溜走。

房间里的地暖温度调得很高,她却忽然觉得有点冷。没有去拿电热毯,也没有去拿热水袋,而是从枕头下摸出那封情书,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她抱得那么用力、那么珍惜,像个迷路的孩子,在黑暗的漩涡中抱紧了最后的纯真。

第0040章 40

2010年2月13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白色窗帘,形成斑驳的光影洒在窗边的梳妆台上。地暖开得很足,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一室静谧。

少女的睡颜纯净姣美,纤长翘密的睫毛宛如一排整齐的扇子,点缀在她细润的脸上,越发衬的肌肤剔透白皙。

可即便是睡着,她的眉头也依然得不到舒展。呼吸很不匀称,叠着双臂把身体蜷缩起来,像回到了母亲子宫里的婴儿,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脚步声似乎激起了她潜意识的危险信号,但因为在睡梦中而变得有些迟钝,只是轻轻颤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

男人坐在她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有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兰à生整里à看过她了?

快三四年了吧。

自从那个多事的女人发现他半夜不在主卧之后,就开始和女儿一起睡。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想看看心爱的宝贝不带提防和伪装的模样而已。

他一直想不明白,这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为何不像其他富家女一样天真骄纵,反而喜欢琢磨人性中的阴暗,渐渐偏离轨道生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诡秘和冷血。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绝艳易凋,连城易脆。过度的早慧,若不为天所宠,就会为天所妒。

他不能容忍死亡再度带走他心爱的人,甚至想一想都会发狂。男人拿出一根烟打算冷静一下,突然意识到这会把她惊醒,又重新放了回去。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慈父的面具还要戴多久呢?

脑海里魔鬼的声音越是压抑越是清晰,一遍遍诱惑着他冲破枷锁,将身体里那股暴虐和情欲施加在她身上,毫无顾忌地侵犯,彻彻底底地占有。

如果她不是我女儿就好了,他不止一次这样想。

尽心竭力、视若珍宝地培养了十几年,就算是块石头,也该为他长出心了。

钟敏死后,他尝试着找过很多与她相似的人,不论多美丽多可爱的女孩,只要他想,都能得到。甚至不用他自己开口,那些人就会前仆后继地爬上他的床。

人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曾经他也在想,自己对于钟敏的执念,是真的爱入骨髓,还是遗憾在作祟?

他一度以为答案是前者,直到女儿第一次收到情书时,前所未有的嫉妒、暴怒和毁灭的冲动席卷了他每一根神经。他终于明白,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即便他倾其所有,也注定了一生一世求而不得,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要面带祝福看着她和别人步入婚姻殿堂。

男人幽暗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凝脂般的肌肤,指尖下的触感温润滑腻,软得心尖都要化了。她的眼睛生得实在太美,眼珠好似润泽的血琉璃,眼梢微微上挑,若是被她含情脉脉看上一眼,一定会不由自主爱上她吧。

那她口中所说的“特别特别喜欢”的人,被她这样看过吗?

时耀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安在李小依病房里的窃听器,居然能听到这种事。

他不在乎那个男生是谁,反正不可能配得上她。他在乎的是,被自己捧在云端禁止任何人触碰的宝贝,居然偷偷为其他人动了凡心。

这几天只要想起这件事,他就能感受到一种清晰的刺痛。那是一种毒液般酸涩滚烫的、让人灵魂都因为嫉妒而面目狰狞的感觉。

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手指按在她的颈动脉上,脆弱的脉搏微微冲撞着指腹,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

只要轻轻一按,这个人就会从世界上永远消失。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心心念念如坐针毡,再也没有人能让他苦苦寻觅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