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曦月从不觉得自己是旁人。
校园里喜欢追着叶巡看他打球的女生很多,但梁曦月和她们都不一样。前者清楚自己没戏,抱着近似追星的心态去看叶巡;后者美而自知,认为自己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够着那颗星星。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容,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你是累了吗?那要不......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少年单手插兜笔直地站在走廊里,一张脸寂静无情如雪后荒原。
“上次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有喜欢的人。”他顿了顿,眼神里的冷酷和残忍显出异常强硬的意味,“别再缠着我了。”
梁曦月仿佛被人迎面重重扇了一耳光,整个人都是蒙的,难以置信他会如此不留情面。她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说过一句重话,此刻耻辱和愤怒一齐迸发,开口时近乎歇斯底里:“那你告诉我是谁!”
叶巡看也没看她,扬长而去。
“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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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圣诞节,教学楼一进门的板报宣传栏上缠了一圈红绿彩灯,边沿还挂着忍冬青花藤和金色铃铛。
圣诞节传入华国算是半个情人节了,很多人都会选择平安夜约会告白。表白他早就想好了,但当时吃不准时萦的态度,本想着过生日时找个借口留下她,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自小被众星捧月惯了,骨子里难免有份傲气在。遇到她之后,才头一回尝到喜欢别人的滋味:是担忧、是苦涩、是怕失去、是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对方吓跑。
叶巡心情乱糟糟的,他本应该直接冲回班里,可不知怎么,脚步竟然沉重起来。原本的怒火被寒风吹灭,心里只剩下无边的忐忑。
她今天收到多少封情书?有没有看到他偷偷塞进桌洞的那份?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全部扔掉呢?
他整个人仿佛被吊在悬崖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正这么悬着,就远远看到时萦拿着几个信封样式的东西扔在了厕所外的垃圾桶内。
少年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可他一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那封,他不会死心。于是重重吐出一口气,压下心里一波比一波更加沸腾的酸热,径直朝那垃圾桶走去。
厕所外的是回收垃圾桶,只允许投放塑料和废纸,一天下来很容易被饮料空瓶和废弃草稿纸塞满,时萦方才扔的东西正躺在最上面。
他的心就像拉满的弓弦,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既渴望又恐惧,既甜蜜又痛苦,既想奋不顾身,又怕结果是卑微的一厢情愿。
也管不了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么诡异,俯身从垃圾桶里把那几封情书一一捡起来翻看。
一张、两张、三张......
叶巡检查了两遍,确定没有被他遗漏的情书以后,感觉自己刚刚坠入谷底的心又被高高抛起,心里头的弯拐得过快、过猛,刹那间的狂喜令头脑几乎晕眩,连身体也轻微发滥笙了抖
垃圾桶里被扔掉的三封情书,没有他的!
第0031章 31
2009年12月25日。
书房挂钟的指针走动发出轻微的哒哒声,窗外飘雪了,云川省地处西南,榕城能下一场雪真是不多见。
凌晨一点了,时萦合上竞赛题本,揉了揉酸痛的颈椎,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身体。
数学竞赛复试她和庞进成绩不错,有机会进冬令营集训,如果入选省队那保送名额就稳了。所以最近一个月她在给自己加练,睡得也比平常晚一些。学校的作业还剩最后一张生物卷子,是她比较擅长的科目,应该能在半个小时内完成。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QQ弹出一条来自“蜻蜓队长”的新消息:
“你别不回我,我知道你看见了。”
叶巡刚刚一整个晚自习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笨蛋,妄图用各种方法对她进行试探。
时萦心里藏着一只猫,忍着不碰花瓶,架不住花瓶每天自己往她跟前凑。说不清是挑逗还是戏弄,她半真半假地发了四个字:“看见什么?”
对面一下子停住了,显示正在输入,良久,一个字也没发过来。
她大概能想象出某人憋闷到气急败坏的模样,余光扫过夹在竞赛题本里的那封淡粉色信纸,右颊边梨涡荡漾出几许暖意。
正要放下手机,又弹出一条陌生人消息。
“Merry Xmas。”
这个账号不是她的好友,甚至也不是什么群友,没有任何好友申请就突兀地进入了她的列表。账号明显是新建的,头像和用户名都是系统自带,毫无任何自定义的痕迹。能绕过系统的无外乎就是传播木马病毒的骗子,正要删除好友,又弹出一条消息。
“春节我会回国。”
她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霎时凝固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屏幕那头应该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时丞。
时丞在外光风霁月,是人人夸奖的优等生,在家对长辈也是恭恭敬敬,但骨子里却是个擅长操纵情绪、享受他人绝望的恶魔。
犹记得七岁那年她被母亲带回定源村后发了一场高烧,时耀因此大发雷霆。那天晚上她烧得迷迷糊糊,被时丞叫醒,抱到主卧外窥视。那几乎是一场性虐,母亲叫得很凄惨,年幼的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时丞紧紧捂住她的嘴,任凭她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看到了吗?她是因为你挨打的。爸爸根本不爱她,连亲她都不肯......都是你害的。”
那天更多的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但他声音里无穷的恶意至今回荡在她耳畔,仿佛永远都不会消散。久违的焦躁和厌恶再次从她心头密密麻麻地爬上来,像毒蛇缠住了全身,连打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房间里只剩下挂钟走针的响声,滴答,滴答,对应每一次心跳。
时丞似乎知道她在看,继续自说自话:
“我很想你,你想不想哥哥?”
少女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嘴角倏然勾起了一丝弧度,只是冰冷的笑意没有蔓延到眼底。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胃里有点翻腾。下一秒,神情微微一变
“家里的事我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