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屏幕那头盯着她,眼睛又毒又亮,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蓬勃的笑意自嘴角到眉梢,从整张脸上掠过。这个答案虽然他不喜欢,但足够诚实的态度还是取悦了他。
“御澜庭的总经理昨晚被抓了,暂时还没松口,但我不放心鹭港那边,你亲自去一趟。”
时萦摇头:“那帮人鼠目寸光,只顾眼前的利益......我认为,应该尽早和他们切割。”
“没错,但不是现在。”时丞收敛了笑意,眉梢眼角满是杀伐惯了的、漫不经心的冷酷,“华国毕竟不是墨西哥,处理这些人还是太麻烦了。况且华瑞这边也是用人之际,一时半会儿可能找不到比他们更有经验的人了。”
迈巴赫已经穿出隧道,梭行于草长莺飞的林荫道上,缕缕阳光透过枝杈投在她的侧脸上,眼眸呈现出如宝石般优美的色泽。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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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市局。
下午三点,会议室内禁毒和刑侦支队的骨干皆已到齐,局长丁广白亲自主持会议。
昨夜从唐妍妍的手机和电脑内获取到重要证据,禁毒支队直接对这位御澜庭总经理实施了抓捕。唐妍妍卧室内的保险箱中不是毒品,而是一只未使用过的M9。卧室后墙中发现了暗室,其中存放了大量未开封的芬太尼,包装和纯度与魏雪家的一样。
昨夜禁毒支队的警员几乎都没怎么睡,这会儿都连续工作了24个小时以上,一个个满身烟味、黑青着眼圈坐在这里,丁广白心疼得不行,叫行政处的人买了下午茶,大家边吃边聊。
“唐妍妍审得怎么样了?”
陈向庭抿了口咖啡直摇头:“对于上家她是一问三不知。御澜庭从七年前成立起,法人就是个农村瘫痪在床的老头,明显是找人顶替的。唐妍妍现在咬死不肯说,我猜御澜庭真正的老板应该就是幕后毒贩。”
丁广白正待问什么,程鑫放下刚啃了一口的黄油面包,插了进来:“没关系,技侦那边有发现。”
“唐妍妍一直在使用一款阅后即焚的约炮APP和上家联络,对方的IP地址虽然做过伪装,但最终定位就在新海隔壁的鹭港。我们恢复了聊天记录,不知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十天前对方忽然警告唐妍妍停止卖货......”
原本都在享用下午茶的众人手中动作皆是一顿,这话里的含义很尖锐,空气突然变得非常粗糙,仿佛矬刀一下下刮着脸部皮肤。
但丁广白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这个时候动摇军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买卖记录有吗?魏雪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领的药?”
在御澜庭出台的小明星、小网红,唐妍妍几乎都是用毒品控制着他们卖淫。抛去毒品本身的成瘾性,华国对涉毒艺人管控极严,没有人会冒着自断财路被封杀的危险去举报,所以这招竟然格外好使。
“唐妍妍一般是每月月中根据上月的业绩给这帮人发药,但魏雪一月还没去过御澜庭,最近一次得是去年的12月14日了。”
丁广白眉宇一凝:“也就是说,她死前应该是缺药的状况?”
“没错。凶手很有可能是借由她送药的名义进入她的房间。所有毒品都由唐妍妍亲自经手,这些网红和小明星的经纪人偶尔会帮忙代领。吕光宗在案发前一周帮白鲸的几位主播代领过一次,其中就包括魏雪。”
“人呢?抓了么?”
肖桐举手道:“上午就抓了,准备吃完继续审。上周技侦在绿荫花城路口案发当天的监控里找到了吕光宗,即便他咬死不认,咱们也可以对他进行刑事拘留。”
丁广白点了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上次会议的结论是正确的,那魏雪案和陶清南案都可以继续推进,市局接下来只需要紧盯御澜庭的上游卖家。
“禁毒支队的同志们该休息的休息,明天启程去鹭港。暂时不要通知当地警方,缺人的话就从刑侦支队里抽调几名警员协同,务必尽快掐灭毒品源头。”
第0126章 126
2017年3月19日。
鹭港。
月亮萎靡地躲进团团拢过来的黑云里,棒针那么粗的雨水连绵,在地上砸出一片坑洼,泥泞了视线里所有的道路。
街上行人伶仃,车轮深深的压进年久失修的水泥地面,乍然溅起污浊昏黄的泥水。形态各异的肮脏灯管排列在墙壁上不停闪烁,紧闭的铁门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摇滚声。阴影里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磕摇头丸,转瞬而过的车灯映出他们迷乱的表情。
黑色路虎停在路边,车上下来四个人,两两一组,在暴雨中分别往不同的小巷里去了。
鹭港毗邻新海,产业以重工业为主,都是因为环境污染、降低成本等原因从新海市迁出来的工厂。一个工业港口城镇,每年GDP也直逼二线城市。
可惜富者愈富,穷者愈穷这个定理即便在社会主义国家也逃不过去。
鹭港的人们每天听着新海交易所又有什么公司上市,又做了几笔上亿的交易,看着海水变陆地,平地起高楼。但这些钱都进不了他们的口袋,工资也不会因此上涨,而房价才是套在每个人脖子上的绳索,就连市场卖的菜,都要因为铺租变多而跟着涨价阑狌。
想办法赚钱,是压在每个鹭港人民头上的难题。所以鹭港的犯罪率居高不下,尤其是红灯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每年鹭港扫黄办的绩效都能排在全国前三。在这种三线城镇想打听点什么不干净的事儿,来红灯区准没错。
陈向庭这次从刑侦支队抽调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叶巡,这会儿当然是把他带在身边,二人一同进了一家名为Flame的酒吧。
午夜十一点,High到最高处的人群就像一颗颗熟过头的浆果,空气里充斥着糜烂的味道。红男绿女们拥挤在漆黑的舞池里,摩擦着彼此欲望的肉体。深处的包厢里压抑着似有若无的呻吟;烂醉如泥的年轻人踉跄着撞进撞出;有人在洗手台上呕吐,酸腐的臭味混合着酒精味,刺鼻得令人作呕。
这里可不是新海市金碧辉煌的会所,最原始的欲望,用最肮脏的方式呈现着。
他们进去的时候场子里面基本已经坐满了,只能在场边找了处小沙发落座。二人今天打扮得都十分光鲜,尤其是叶巡,倒梯形的欧版西装,一丝不苟的斜纹领带和收腰马甲,简直是电影里天命风流的男主角。
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很难不引起大家注意,没一会儿,就有一男一女朝他们走了过来。
“小哥哥,你是从新海过来玩的吗?”那个男生穿着短袖,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大概吃过药,喉结不是很明显,嗓音也像个未变声的少年。
叶巡点了下头,同时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他裸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白皙干净,没有任何针眼的痕迹。
“我后面洗好了......来吗?”
青年抬起头,咧开一口白牙,笑得目中无人:“滚。”
旁边的女孩听得真切,立即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看起来二人经常在一起抢生意,互相不对付,见到对方吃瘪就要落井下石。
这个女孩打扮得花里胡哨,下身穿着超短裙,上身穿着长袖衬衫,解开三颗扣子,一对豪乳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陈向庭打量了她一会儿,主动伸手去抓她的左臂,就见女孩条件反射地缩了缩,同时转过头来。
“大叔,你也想玩?”
陈向庭嘿嘿一笑:“是啊,难道你只服务帅哥吗?”
叶巡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带进怀里,暧昧地在她耳边呢喃:“走啊,我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