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泪又惊又怒,这些区区凡人竟敢拿师父和掌门做意淫对象,肆意调笑,简直该死!

他正要大发雷霆,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却突然想起自己刚应允了别人,不可在此展露修为。此刻略想一想,方才明白为何此楼不准修士进入。

仙凡有别,然世俗乃是仙道的根基。若有修士仗着术法在凡间肆意妄为,以强凌弱,必为正道所不容。筑基、金丹对世人来说已是了不得的道家高人,而高高在上的仙君,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称号。总有胆大妄为之徒对修界最顶尖的那几位殊无敬意,以调笑取乐为荣。

百晓楼不准修士进入,正是为了避免仙凡纠葛。想到此处,花无泪只得强忍怒气,不便作发。毕竟是他自己硬要闯入,若是被同门知道他在此闹事,脸皮却是没地方搁。但一想到师父清誉竟为世俗浊物所污,便禁不住眼圈一红,气哽于喉。

那土财主一回头见这英武青年突然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心下大为奇怪。退后半步问道:“此刻楼里热闹非凡,小兄弟却像是另有心事?”

花无泪勉强答道:“我,我素来仰慕仙君……和铁掌门,听这些人恶意污蔑两位仙尊清誉,心中愤然。”

土财主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偶尔作耍取乐,何必当真。再说,也未必不真。世人皆知仙君中了情花毒,要么与魔尊双修,要么与元婴以上修士交/合方可解毒。普通的元婴修士仙君看得上吗?够资格与他交往的,只得那寥寥数人而已。”

花无泪惊道:“世人皆知?世人怎会知道仙君中了情毒?”

土财主诧异地打量了他几眼,试探道:“小兄弟是刚出门行走么?一个月前百晓楼就已把这消息昭告天下了啊!”

花无泪气苦,只觉得百晓楼可恨之极。拿着仙君的私事哗众取宠,简直卑鄙无耻。

这片刻间,台上的情形又变。另一位才子从司仪捧着的签筒里抽出一支签来,高声道:“这次人选却是何神医,待我想想。”

只消得片刻,他便摇头晃脑道:

“云床一夜戛玉鸣,桃花枝上宿流莺。

药香袭染红湿处,蕊颤莺舞泛春情。如何?”

众人哄然叫妙,都道好一个“药香袭染红湿处,蕊颤莺舞泛春情”!楼内又是一阵喧闹哄乱,人人交头接耳,推敲深意,品味咂摸,仿若个个皆是饱学之士。

花无泪稍作细想,已脸红得直欲滴血,只把拳头捏紧,恨不得把此处砸个稀烂。

第三位才子伸手掣出一签,这一次却轮到了名执法名剑。那位才子缓缓踱步低头思考,片刻后抬头笑道:“我已有了。且听: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径春。

桃源通幽曲或直,利刃出鞘浅复深。”

楼里众人还在品咂,却听台上其他几个才子抚掌大笑道:“仁兄高才,翻云覆雨手段!小弟等佩服,佩服!”

众人方解过味来,俱狂笑不止,“好诗!好诗!”地一通乱嚷。一时间二楼四面皆闻箸落杯跌之声,席不成席,热闹不堪。

那土财主也是拍手叫妙,直笑得东倒西歪,状若疯癫。他同伴青衣大汉皱眉道:“什么高才?老子听着也是平常。”

土财主知道同伴于文字上不太通,便解释道:“这诗前几句原本平平无奇,乍一听是首寻常的踏春探幽诗。最后一句却异峰突起,既合了名前辈剑仙身份,又倾刻间把前文翻作艳词,实乃点睛之笔啊!嘿嘿洞里泉生,花间蝶恋,桃源通幽,兄弟你品,你细细品!哈哈哈哈哈……”

花无泪原本头晕脑涨,思绪滞涩,此刻听土财主一解释,更气得七窍生烟。

那台上仍在继续,第四位抽出一签,却是天下皆知的逍遥庄庄主顾浪,这位向来以荤素不忌闻名,男男女女,相好遍地,实为风月丛中第一名。那位抽签者一喜,未作思考张口就吟:

“细柳迎风翻碧浪,玉茎捣碎牡丹心。

狂蜂频频吮花蜜,檀口颤颤喘娇音”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叫好,台上几位却纷纷摇头道:“不好不好,兄台这诗太过露骨,落了下乘。下去,下去!”

边说边一起将他赶下台阶,那人也不恼,笑嘻嘻道:“人人皆知顾庄主乃采花魁首,风月班头,却要讲究什么含蓄宛转?”

台上几位笑着回骂,就是不放他回擂台。乱了一阵,半晌方才继续。

花无泪早已忍耐不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觉眼前俱是妖魔鬼怪,靡乱下作,荒淫不堪。不知不觉中已将千丝缠握在手中,手腕微微颤抖,下一刻就欲挥出鞭去,连人带楼砸为齑粉。

却不想第五位才子伸手一掣,扫一眼竹签高声道:“这个却难,小弟抽中了仙君高徒,花无泪。”

宛如一道惊雷劈下,花无泪木立当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也在签上。

剧情需要,文中所有歪诗和点评都是瞎扯淡,请勿深究。至于所谓“才子”,请自行代入星爷《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四大才子。

第十章 路遇劫财

却说第五位才子抽中了花无泪,皱眉道:“仙君的这位高徒,未结元婴哪,怎么也在签上?”

围观众人纷纷嚷道:“有甚关系?徒弟侍奉师父天经地义,咱们不过逗点乐子而已,少啰嗦,快吟,快吟!”

那才子只得垂首沉思,没多久便抬头吟道:

“玉山倾颓玉臂横,青丝零乱青罗枕。

翠峰锁愁点点泪,绛梅映雪处处吻。”

众人却不如刚才激动,只纷纷点头道:“尚可,尚可,却是不够刺激。”台上的才子们相互点评道:“论峰回路转当推名剑,情致缠绵却是这首为魁。”

那青衣大汉茫然问道:“绛梅映雪是什么玩意儿?”

土财主还未来得及解释,旁边一锦衣少年抢着答道:“这你都不懂!说的是吻痕,意思是徒弟在师父的细皮嫩肉上啃出了许多红印子。”

这少年看脸挺斯文,说话却颇为粗俗。

花无泪此刻如同石像,三魂七魄全飘出了身体,在头顶炸成烟花。他已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满脑子都是锦衣少年最后那句话。他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连自己几时走出酒楼都一无所觉。更别提在酒楼里寻衅,找那些狗屁才子的麻烦。

他一脸痴傻地随意而行,连遁法都未施展。脸色如风云变幻,时而微微一笑,时而眼圈通红;时而温存小意,时而目光狠厉。鼻下淌出两滴鲜红,他竟浑然不觉。

突然,他身法一展,于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一篷致命毒针。同时长鞭挥出,千丝缠一卷,将毒针尽数圈走。这毒针细若狼毫,悄无声息,针尖莹莹泛绿,极为阴毒。若不是千丝缠护主示之以警,只怕就得栽个大大的跟头。

他收敛心神抬头张望,却见自己身处荒郊野外。楼里那位多嘴的锦衣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手持一柄折扇笑吟吟地看着他。毒针被收也不慌不忙,以扇击掌叹道:“可惜,可惜,你竟然清醒了。像刚才那样当个做梦的傻子,让毒针在梦里取你性命,岂不是让大家都省事儿?”

花无泪冷笑道:“你想得倒挺美!”

那锦衣少年将折扇唰地一下展开,故作潇洒地扇了扇,道:“本座闭关数十年,刚出来就遇上你这雏儿,也是缘份。要不你拜我为师,让本座好好调教你一番。包你每日快活似神仙,再也不用去听那些没滋没味儿的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