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少年三五成群地议论着，言辞颇为刻薄。

曾芝听了片刻，问道：“这少年被强虏而出，看上去并非自愿？”

众人转头看他一眼，一起大笑。任七七扶着他的胳膊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腻声道：“我的傻哥哥，这是闺房之乐啊！厉执事从不专宠于人，就好这一口。他的犀车无人驾驭，随意而行，停在哪个院子前，他便冲进去强捉一个。被捉的人务必做出奋力反抗的模样，反抗得越激烈，他便越是兴奋。若是新人不知规矩，曲意迎逢，他反倒觉得无趣，立刻便会把人丢下。”

彩衣少年费五三二用一双水润的眼睛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虽说犀车随意而行，但有心人自有法子。在院门前的地上洒一点野果汁，犀兽自然就停下来舔食。”

曾芝闻言叹道：“这厉执事的癖好倒也稀奇。”

便有少年嗤笑：“这有什么稀奇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喜欢找刺激。你若老老实实过于顺从，他们顿时便没了兴致。”

“可不是。”另一少年掐着兰花指道：“越是刺激，越是叛经离道，这些臭男人越是玩得开心。不信你问问玉一三五，和费五二八等人，右护法和费大总管才是真会玩的人。”

被称作玉一三五的青衣少年脸一红，低头不语，露出耳后暗红的咬痕。那被称作费五二八的英俊少年却是一脸恼意，看上去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两位彩衣少年却毫无异色，只在一旁含笑不语。

摇晃不休的犀车走了一截又停下来，却听车内传出一声尖叫。被称作厉执事的魔修哈哈大笑，跳下车来，衣裳不整地冲入旁边的院子。旋即又一边腋下夹了一人，虏了两个美貌女子跃回车中。很快犀车又激烈摇晃起来，伴随着阵阵尖叫喝骂，简直像要散架一般。

高台上的少年们吃吃笑着，先前那人酸溜溜地道：“被我说中了吧？便宜了这三个贱人。”

曾芝想了想，问道：“下面这些院落里的人，也以数字为名？”

任七七倚在他身上，故意在他耳边呵气，轻笑道：“自然，第一个上车的叫四一九，后面两个女子好像是七六九和八四三。下面院子里的人，只有数字，前面没有冠姓。并不专属于某位大人，只要是能出入这宫里的魔修，上至尊主，下至护卫或杂役，都可以随意享用。不像咱们，只能苦苦等自家男人临幸。”

说完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颇为遗憾。

曾芝无言以对，他不由想起冷宫里的那些炉鼎。

却听甘九九冷笑道：“枉你任七七号称狐狸精转世，把左护法迷得七晕八素的，也不过同我们一样。瞧瞧人家玉一三五，明明冠了右护法的姓，却是左右逢源，几位魔将大人都宠他宠得眼珠子似的。”

那玉一三五满脸通红，轻声道：“人家……人家也不想的。”

众少年一齐冷笑，一人讥讽道：“玉公子号称百年难遇的名器，以内媚闻名魔宫，无人不知。我等俗人自是比不上。”

玉一三五越发抬不起头，他羞涩地瞟了曾芝一眼，低头转身走了。那叫做费五二八的英俊少年冷哼一声，也拂袖而去。

曾芝听得一头雾水，任七七察颜观色，解释道：“你瞧他惺惺作态，其实是这里最勾人的贱/货。右护法喜好聚众淫乐，时常找来诸多魔修和男宠一起饮酒寻欢，当众狎玩，什么下作混帐的事都做得出来。那右护法最爱和几位魔将玩双龙入洞，玉一三五又是名器，自然抢手得很！倒是费总管，这里的人都怕他。他素好凌虐，手段酷烈，被他玩死的人数不胜数。幸好哥哥是尊主的人，不用担心被他们看上。”

曾芝默然不语，敢情这长乐宫竟是个诲淫狎邪的大娼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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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男宠

任七七一手搂着曾芝肩头，一手有意无意地在他胸膛滑动，隔着衣料摸弄。媚眼如丝地挑/逗曾芝，道：“好哥哥，你目光清冽，想必是不懂侍候人的。可要七七教你两招，以便讨好尊主？”

曾芝握住他逐渐下滑的手，问道：“你胆子不小，莫非这里不禁男宠之间相互取乐？”

任七七浑没骨头似地靠着他，吃吃笑道：“怎么不禁？禁也没用，咱们不会偷着乐吗？大人们平日各自修炼，洞府里还时时备有炉鼎，心血来潮时方想得起拿咱们取乐。宫中寂寥，若不相互抚慰如何度日？就算不能挺枪实战，也可彼此磨磨枪杆。再说不是还有玉势和鸟铃么？哥哥你随我来，这里的好东西多得很，我带你开开眼界。”

曾芝一听到鸟铃便觉得腿有些发软，哪里肯随他去。婉拒道：“我初来乍到，想去各处走走。”

任七七揽着他肩的手移至他项侧轻抚，脸颊艳若桃花，唇角勾着笑，道：“此宫名长乐，号称魔宫最繁华所在。长乐宫连上苑春，玉楼金殿艳歌新。确实值得细细游玩，七七愿为哥哥引路。”

曾芝回望于他，缓缓道：“玉楼金殿艳歌新？可知冷宫旧人已枯骨？年年岁岁有新人。”

任七七脸色微变，看向曾芝的眼睛幽若古井。他抽回双手，退开两步，淡淡道：“难怪尊主青眼，原来是个明白人。哥哥，纵你心如柳絮，奈何身似浮萍。人生如露亦如梦，想这些作甚？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说完深深地看他一眼，径自走了。众少年早已各自散去。曾芝抬头遥望重重楼阁，迭迭飞檐，半晌后方徐徐前行。

穿过几折玉阶回廊，却在某处乍然听到人语。曾芝环视周围，但见一棵垂柳之后，隐约露出些许衣裾。闻其声正是之前离开的玉一三五和费五二八。只听费五二八急切地道：“世子，我们逃吧，再不走怕是没机会了。”

玉一三五惶然道：“能逃往何处呢？这里可是魔界，到处是吃人的魔兽啊。”

“顾骁必拼尽全力护着世子。宫外虽险，但尚有一线生机。留在此处，十死无生啊。”

“怎……怎会十死无生？顾侍卫，你多虑了。你虽武艺高强，然这里的人和魔兽都是会魔功妖法的。我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拖累于你，留下反倒可保无虞。何况……何况右护法曾许诺于我，护我一生一世。”

“邪魔外道的话你也信？右护法若果真怜惜，怎会同别人一起狎玩于你？世子，千万别被这些魔头迷惑了。随我逃吧，再耽搁些时日，只怕我再无能力护着你出逃。”

“顾侍卫，我知道你在费总管手下处境艰难。那费总管残忍疯狂，凌虐人的手段花样百出。你受了不少苦楚。我已央告右护法，求他寻机将你要过来。到时候咱们就……就能总在一处。”

“世子，你心性单纯，不知这人心险恶。更何况魔修无道，岂会同你讲信义？这里的人说的话，一句都信不得。还是早作打算的好。顾骁并非为了自已，是不想有负侯爷所托。外界险恶但天地广阔，总好过此处虎狼之穴，荒淫无度。”

玉一三五期期艾艾地道：“虽……虽说这里的大人们有些荒唐，但，但至少性命无忧啊。况且……不管是右护法还是几位魔将大人，他们……对我还不错。顾侍卫，不如暂且安心留下，说不定还有转机呢？”

顾骁长叹一声，道：“世子既无去意，属下只好舍命相陪。只是这长乐宫虽美，却如繁花掩着沼泥，实在是极恶之地。世子天真和软，请务必谨慎防范，不可轻信于人。”

玉一三五答应道：“顾侍卫所言极是。”

很快一人转身离去，另一人却朝回廊处行来。曾芝不躲不藏，坦然看着玉一三五走近。天青素纱的罩衣迎风飘飞，更衬得少年玉貌花容，风姿绮丽。玉一三五乍见曾芝却是一怔，旋即脸色微红，睁着一双水润的杏眼，嚅嗫道：“穹二十三，方才……方才顾侍卫不过随口胡言，你……万不可当真。”

曾芝淡然道：“自然不会。”

玉一三五面露喜色，展颜笑道：“你是尊主的新宠，不用顾忌他人觊觎。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若要游乐就在这些楼台上，千万别去下面的院子。怕有不长眼的魔修，把你误认作那些低贱伎子。”

曾芝沉默不语。

玉一三五接着问道：“你今日新来，还未安置吧？”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阁楼，道：“那处是长乐宫最高的阁楼，专为尊主留着的。据说已空置多年，无人居住。”他转身回望曾芝，小鹿般的眼睛水润晶莹，问道：“你去那里住吧，只是你一个人住怕不怕？穹二十三，我可以来找你玩吗？我还从来没见过尊主呢，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有空来找你聊天好不好？”

“好。”曾芝应道。

玉一三五大喜，又闲扯了几句便开心地走了。

曾芝独自向着那座楼阁走去。但见此楼高五层，四四方方。飞檐斗拱，雕梁异兽，气派十足，的确是附近最高的地势。他踏入楼中，室内布置得更是豪奢。紫檀打造的全套家具华丽精美，连地面都铺满了整张整张的异兽皮毛。

曾芝看着那些椅背上的指纹和地毯的毛风印痕，心道这可不像无人居住的空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