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李玄烨便写了回信。信中特意提到了楚天娇之事,对于那楚天娇,他也是知晓的。此人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和亲公主,但她这方面却可以以小牵大,扯出一系列蛛丝马迹来。

西域。

“来人啊,传令下去,就说篝火晚会到了,让瑾天带着他的王后过来一同共进晚餐。”拓跋大王看完了信,便将信纸给烧了。

铜炉里火焰将信件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伺候着的下人得了令,立刻去准备。

片刻之后,拓跋瑾天缓缓而入,“父王,今夜可是好兴致。”说罢,他还拎了半扇羊。“这是儿臣昨日狩猎之获,乃是只岩羊,味道鲜美。今晚叫厨子烤了,别有一番好味道。”

“不是叫你带着天娇一同过来吗?”拓跋大王皱着浓眉,“怎么就你一人?天娇又去了何处!”

营帐外,风雪呼啸。

面对他的质问,拓跋瑾天倒是不以为然,笑着打着哈,“她和亚朵几个去了镇子上,说是要买几身漂亮衣裳,但今儿个早上风雪大了,堵了回来的路,便是在那边歇着了。”

“瑾天啊,莫要骗为父!”拓跋大王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分,“先前传信的那丫头已经说了,她每日睡在那帐篷中,连炭火都熄了三日了,怎么会是有人住过的模样?你快说,天娇人到底去哪里了?莫非你将人给杀了?人家可是和亲公主,你岂能如此薄待?传出去我西域又该如何向天朝交代?”

“父皇!儿臣实在是……唉,儿臣实话实说吧,天娇她跑了!”

第560章 不洁之人

“什么,跑了?”拓跋大王皱着眉,指着外面的侍卫,声音拔高了几分。“你说在这冰冻三尺的寒夜里,她一个女人,躲过了你这三千追兵,就这样跑了?”

风呼啸着,西域的风比京都的更冷更烈,像沙子一般打在树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具体她是怎么办到的,儿臣也不得而知,只是知道三天前的夜里,儿臣去房间便没了人,就连她身上的那些随身物件也不见了。对了,前些日子下人培育的那匹汗血宝马也不见了踪影,想必她是骑了那匹马离开的。”拓跋瑾天垂着眉,拳头也紧握着。

“你认为本王会信?”拓跋大王冷笑一声,扭头出了营帐。

北风簌簌地砸在他的脸上,那睫毛上都粘了一层寒霜。路过楚天娇所处的帐篷之时,他直接唰的一声拔出了剑,指指门口的婢女。

“你是伺候天娇的丫头,你说这天娇何时不见了?若有半句假话,本王就劈了你的头!”刀尖抵住少女鲜嫩的脖梗。

她的身子抖得宛如筛子,颤着嗓音:“大王,你们确实是有三天没有见到王后了,这些日子我们与王子也是四处搜寻,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了踪影。大王啊,是我们办事不利,没看住人,还请大王莫要责备王子啊。”话已说完,便早已泣不成声。

拓跋大王自然不能信一人之词,一连又抓了好几个伺候的丫头,挨个询问,发现大家众口一词。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了。

拓跋大王当即就命人继续追查下去,好歹也是贤和公主,不能说没就没了。

“她能去哪里?”拓跋大王猛然回头,篝火映照出他那冷峻的容颜。顿了顿,他又道:“想必是回中原去了,哼,本王倒是问问,此次送来的女人又跑了,这算个什么事儿?”说罢,他便猛地将手里的刀摔在地上。

“来人,传本王的令。明日便派两名使臣入京,好好问问。问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竟拿个如此不洁之女赐予我们,莫非这口口声声说的礼仪之邦都是糊弄人的假话?”

他声音冷冽,像是气急了。

两名侍卫跪地纷纷称是,当即就收拾着准备出发。

拓跋瑾天见状,瞳孔骤缩,连忙上前一步。

“父王不可呀,如此这般恐会伤了盟友,万一那女人并没有逃回去,我们的人反倒进了京城,到时候那天朝皇帝又该做如何交代?”顿了顿嗓音,他又连忙说道:“我也在派人寻找了,还请父王再给我些时日。”

“哼,本王给你的时间很少吗?已经三日了,一个弱女子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又能活得过几日?恐怕挺不过一夜就变成了那河底的浮尸了。”拓跋大王知道他藏了心思,便一甩袖子转身离去,声音在夜中回荡。“你们两个继续去查!”

见到他如此坚决,拓跋瑾天咬牙,神色冷峻。

三日之后。

拓跋大王派出的人,很快便到了一处驿站。

他们歇息了片刻,准备稍作休息,忽然一道寒光划破长空,穿过风雪,朝他们射来。

西域使臣感受到那抹凌厉的杀气,猛然往旁边一躲。

“大家小心,有埋伏!”他一声大喊。

漫天的箭雨,像是流星雨般朝他们砸来,一个个带着势如破竹之力。但他们确实早有准备,个个穿上了护身铠甲,下了马飞速躲闪,竟然连他们一人都没有伤着。

五日之后,京城。

刚添了暖炉的小宫女,准备出宫去,再制备两双合适的衣裳。这些日子,今年的天冷得彻骨,平日里穿一层薄棉便可抵御风寒,今年得穿上两三层。

她耳朵上都长了冻疮,又疼又痒,可是她这点俸禄哪够买药?哪里还可以去太医院开药,只能去那宫门口的铺子的小老头那儿买个两文钱的擦

冻疮药擦擦。

刚出宫门就见一对异域打扮的使者,气势冲冲而来。

“西域使臣到!”

尖锐的嗓音划破了长空。

李弘楚听到通报之时,眉间划过一丝不耐,上次拓跋瑾天来的时候,非逼着他出兵,这次他们又贸然前来,不知在耍什么幺蛾子。

然而面上的功夫,该做的自然不能落下,他堆起笑脸起身出了门。“不知各位使臣远道而来,本殿下有失远迎。”

“参见天朝皇子。”西域使臣齐齐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域礼仪。

想起拓跋大王临走之前的叮嘱,他们并未说明来意,李弘楚见他们一路风尘仆仆,连忙让人下去给他们准备驿站和梳洗,随后又让人晚上准备公宴,好生款待这些宾客。

这次宫宴宴请了不少宫中有头有脸的大臣和家眷,安长宁也受邀在其中。对于这西域使臣,她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这番前来又是所谓何事。

宴会开始,五名舞女翩翩起舞,分明是寒冬腊月之天,她们各个穿着薄绒衣,像是不觉得冷似的,在空中挥舞着,露出了纤细的腰肢,白嫩的肌肤。

然而这些西域使臣却像是对女色毫不在意,而是倒了杯酒,走到了李弘楚面前,朝他敬道:“多谢七殿下今夜盛情,只不过我等此番来是来寻人的。”

听到这番话,李弘楚太阳穴一阵一阵跳,心里蔓延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勾起嘴角,带着危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