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爷既然爱喝,我这还有几瓶就都卖给几位爷了。”安长宁笑着又给朱子真倒上酒,在给他倒酒之时,她弯了弯腰,“爷的酒量可真是好极了,只是酒多了这肚子难免撑得慌,最东边的那五步之处有间茅厕。”

朱子真微微一怔,心想,我一个来吃饭的,怎么这小娘子张口就是茅厕,忽然安长宁收杯之时,那只拉袖子飞快地拂过了他的手背,快速地滑落了几下,当即他就僵住了,眼里划过一抹深邃。

这“三点一横”是他们军中的暗号,这个女子又怎会得知?

“几位爷慢慢喝,小女子就先退下了。”安长宁收了空酒杯,便转身出去,其他几人继续喝酒猜拳,玩得不亦乐乎。

没过多久那朱子真便借口上厕所出了大厅,来到安长宁所指引的茅厕之处,就看到了假山旁站着一亭亭玉立的女子,正是先前的安长宁。

“这位姑娘,你先前那话是何意思?”

“朱将军。”安长宁朝他走近,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嗓音。“是我家夫君托我跟你联系的,这里是半块虎符,你好生收着。”说完便从怀里荷包掏出来,塞到他手里。

“什么?”听到虎符二字,他吓得顿时醒了酒,心头微震,打开荷包一看,果然是虎符,他顿时神色慌乱,“这位姑娘,你家夫君又是何人?”

“或许,你应该知道盛书君的名讳。”盛书君三个字一出,直接叫朱子真震惊万分,他手指发颤,攥紧了那枚虎符,原以为盛书君已死,没想到他还活着!

虽然朝廷上下,对他喊打喊杀,骂他是贪官狗贼,但是他知道,盛大人如今所做一切,那是谋划着大局势的,不能单看其表面,就断定人之好坏。

“我知道了,多谢夫人。”朱子真郑重的对安长宁拱手,随后又将虎符藏进了怀里。

“好。”

确认无误,安长宁这才离开,朱子真回到大厅,又继续跟其他几人若无其事的喝酒吃肉,仿佛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酒足饭饱之后,他们才慢悠悠地离开酒楼 。

而安长宁终究心头还是有所不放心,便躲在二楼包间看着他们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将这虎符给交了出去,对于这虎符具体该怎么用,又有什么用处,她是不得而知的。

回到侯府之中,天色已经晚了,不过室内室外都挂上了灯笼,亮如白昼。她刚到院子里准备去教康康,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康康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连忙推开房门,就见安文翰正坐在床上,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满是泪痕,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娘,娘!”安文翰嚎啕大哭着看她进来,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不停抽泣。“我做噩梦了,我梦到爹死了,我怎么叫他,他都不醒,娘,你说爹爹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呀?康康好想他。”

先前盛书君之死,安长宁担心康康知道不好,便特意瞒了他,只说他爹爹是出了远门,等办完了公差自会回来陪他,还会给他带好吃的,但是这一来二去都已经去了半个月了。

也不知道哪些不长眼的家伙在外边乱说些混话,让康康听了去,竟然还做了噩梦。

安长宁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快别哭了,娘不是在吗?没有爹爹也还有娘。”具体的事儿她并未和康康直言,上次柳木川给他带来了警醒,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子知道太多,童言无忌传出去是会伤人的。

“娘亲,爹什么时候回来?”他愣愣的抬起小脸,眼巴巴的瞅着她。

“快了。”安长宁心头一紧,有些不忍。

“快是多久啊?康康好想他,娘能给爹爹写信吗?就说康康很乖的,已经背完了两本书了,让爹爹早点回来陪康康好吗?”

稚嫩的嗓音饱含着思念随风飘逝。

安长宁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好,我这就给你爹写信,康康乖乖的。”

第555章 大战一触即发

又过了三月,立了冬。

今年的冬比以往来得更早些,雪更重,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压在京城的雪松树上,将树梢都压得弯了下去。

风也比往日凌厉了些,簌簌地吹着,像裹着雪粒子般,噼里啪啦砸在脸上,生疼的很,连卖刀的小贩都早早收了摊。

老皇帝在寝宫里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兴许是新来的御医开的药起了疗效,他又熬过了一年。

只是,依旧不能下床,整日都躺在榻上,没人帮着翻身清洗,下身的身躯都流脓了,一踏进房屋,那身上的恶臭便随风飘了出来。

李弘楚推门而入,闻到那股气息,他拧眉。

“父皇,你生前是这般爱干净的一个人儿,如今竟这般屈辱。”他缓步而入,居高临下地望着老皇帝,“是这般的恶心之人,不知传出去会不会遭人笑话。”

仿佛眼前之人并不是自己的父王,而是一个关在天牢中的囚犯。

“逆……子。”老皇帝艰难地抬手,惨白的唇挤出两个字来。

让他如此苟活着,不如直接杀了他,可偏如此,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不甘心没有看见皇儿归来。

他的皇儿,他的大皇子李玄烨,如今如何了?

思念漫出,眼眶发涩,耳朵也发出一阵眩晕的耳鸣。

嘎吱一声,厚重的雪压断了一根柏树枝丫。

安长宁刚去前厅取了些新订的火炉子,又准备去天香阁,让秋月送一些账目来。

然而这刚去,便有人传信,她瞧着那熟悉的字迹,心头一怔,连忙收了信件,去了二楼雅间。

是世子寄来的信。

她心跳如雷鸣,连忙将信件打开,快速扫了一眼。

原来,李玄烨和盛书君已经到了境外,但又担心李弘楚会对老皇帝下手,他们便并未冲进来,而是安营扎寨,如今是希望她能入宫一趟。

看到后面写的那计谋,安长宁心下了然,连忙将信撕得粉碎,丢进了锅炉。

“夫人,你安置在东院的那位夫人醒了!”逢春焦急地跑来叩门。

她心头一惊,连忙打开门:“快备车回府!”

顾不得多想,她快步回到侯府,只见皇后靠坐在雕花木质的床上,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神色还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