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书君见此情形,正欲拿出皇帝当年赐给自己的令牌,却听到一阵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微微抬头,只见御花园方向,李弘楚手拿山水折扇,一身雪纹云锦,带着两个小太监,缓缓朝他走来。
“盛大人,都到如今这般境地了,某人如同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大人您是聪明人,还望拎清些,莫要蒙了双眼,害自己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李弘楚冷笑着,眼神中满是轻蔑。
他在敲打他,让他拎清局势,跟了自己最好,莫要在死死的愚昧地跟着太子。
盛书君自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可他此人最是厌恶这耍些见不得人,阴沟手段的人,听到这番话,只是微微抬眸,神色淡然:“七殿下,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只是相信太子殿下不会做出如此荒诞无道的行为。”
说罢,他语气加重了几分,“就是不知道那有意陷害之人又能得意到几时,莫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势力,便可只手遮天!”一句话意有所指,意味再明显不过。
李弘楚脸色一沉,紧咬牙根:“看来盛大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三番五次好言相劝,自觉早已仁至义尽,倘若盛书君如此冥顽不化,那也别怪自己翻脸不认人。
说罢,李弘楚大手一挥,就要让守卫上前将人赶走。没曾想到,只听尖锐的太监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宛如洪钟,瞬间引得众人频频回声,齐刷刷跪倒在地。只见不远处,皇帝坐在轿辇之上,被太监们抬着朝东宫缓缓而来。
“这是要在东宫这儿上演何出戏?简直成何体统!”皇帝声音威严冷峻,目光灼灼,带着几分杀意。
李弘楚没想到皇帝会突然驾到,脸色骤变,连忙上前解释:“父皇,儿臣诚惶诚恐,只是想来看望皇兄,没想到这盛大人竟口出狂言。此事本是按既定规矩操办,只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利,扰出这般乱子,还望父皇明察。”
盛书君也未曾想到李弘楚倒打一耙的本事如此厉害,他冷笑一声,也上前说道:“陛下,臣与太子殿下相识多年,情深意重。如今殿下蒙冤,臣实在放心不下,特意前来。还望陛下能够恩准臣前去探望。”
看着面前一前一后的两人,皇帝轻轻咳嗽两声,抬眸,目光落在盛书君身上:“君无戏言,说了不许任何人探望,那自然是不行的。但朕听下面的人说,江南盐商案甚为棘手,你去查办,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听到这番话,盛书君皱眉,心头明白自己这是被支开了。但皇命难违,也只得领命:“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余光处,只见李弘楚微微抬头,眼里满是挑衅。
侯府中,安长宁早已在厅中焦急等待。见盛书君总算回来,她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如今朝廷局势变幻万千,太子又轰然倒台,往日那些被盛书君惩治过的贪官污吏,便如牛鬼蛇神般冒了出来,她不得不提防些。
“长宁。”盛书君握住她的手,悠悠叹了一口气,牵着她回了书房,“陛下派我去江南,恐怕是想支开我,免得我参与这朝堂中事。我走的这些日子,你要好生照顾自己,家中的事便劳烦你了。”
安长宁没想到盛书君会被突然派去江南,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留在京城遭人迫害弹劾。只是不知陛下是何用意,莫非真是为了保全他?
二人目光对视,皆想到了此处,可谁都没有提及。
念及次日一大清晨,盛书君便要出发,安长宁担心他路上受寒,便备上了厚实的狐皮大衣,又装了些轻便的衣物,以便他到了江南后穿着。她想到自己好歹在江南待了三年,那边也有不少好友,便提笔写信,想让他们好生照料盛书君。
夜里,寒风呼啸,吹的窗外的柳槐树左右摇摆,灯火跳跃,二人谁也睡不着。
安长宁望着男人刚毅的脸庞,终究还是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喉结。
男人呼吸沉重了几番。
“长宁,若是出了什么事,切忌不可一个人扛着,快马加鞭叫人写信于我。倘若是来不及的事,就去告诉宋大哥。我同他说了,让他帮我先照应你一段时间。”
一吻终了,盛书君气喘吁吁,眉目间带着几缕缱绻的春意。
“好,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
天刚破晓,清晨的巷子还笼罩在一层彻骨寒风的银白之中,盛书君便上了马车。只听那车夫挥动长鞭,“啪”的一声脆响,那马儿便嘶鸣一声,拉着马车缓缓前行。
安长宁站在侯府门口,目送那马车越驶越远,长呼出一口气,那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风吹过,冷风裹挟着碎冰碴钻进脖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将手炉捂得紧了几分。
彻夜难眠,安长宁一大清早就例行去自家铺子查账。没想到刚到锦绣天香阁,就遇到了刘尚书的夫人刘凤兰。
这个女人,她和她打过几番交道,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哟,这不是世子妃吗?怎么有闲心来这铺子上?”刘凤兰一身精致华服,正在看玉镯,见到安长宁来,眼里划过一抹不屑。往日,她好几次前去拜访,却吃了闭门羹,心里本就隐隐不爽,如今太子倒台,这憋屈了一肚子的火便有了发泄之处。
“刘夫人,许久不见。我不过是来瞧瞧铺子里的生意,倒是挺巧的,夫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安长宁垂眸,觉察到了她话语中的夹枪带棒,微微皱眉,便不想久留,转身就准备走。
可这刘凤兰却是有备而来,脚一抬,就堵住了她的去路,上下将她打量一番,语气愈发阴阳怪气:“说来也真巧,前些日子我在这儿丢了皇上御赐的步摇。哎呀,那东西可是皇上御赐的,丢了可了不得。说来也是奇怪了,那步摇分明好好地在我头上,可是到你这一来,就平白无故地丢了。”
第451章 兵败如山倒
没想到这空穴来风之事竟被她说得如此像模像样,只见安长宁眼波流转之间,嘴角便扯出了一抹冷笑,那笑容好似腊月的冰碴子,叫人不寒而栗:“还望夫人慎言,没有证据的事,莫要平白无故地冤枉了好人。你那步摇,我恐怕也不见得会看得上。”
一句话直接点燃了刘凤兰的火气。
“若不是你还有谁?现在朝堂上下谁人不知你家相公被贬了,哼!你们可没有这等好东西,我看你就是见财起意,偷了我的步摇!”
刘凤兰不依不饶,立刻拔高了音量。
她自是知道安长宁偷她东西的概率很小,可她偏偏就是憋不住前几日吃了闭门羹的气,就是要借如今这个场子好好杀杀她的威风,让她明白,别以为自己是个世子妃就真了不起了。
没了盛书君,她什么也不是!
此话一出,原先一直奉承着安长宁的那些贵女们此刻纷纷倒戈,跟在刘凤兰身后对安长宁指指点点。
“是啊,也不瞧瞧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别还真当自己是世子妃了。太子倒台,连盛大人都被派去了江南,以后啊,在这京城恐怕是待不下去了。估计是嫉妒刘夫人比她过得好,所以才偷那御赐之物!”
“你说得没错,瞧她以前在咱们面前那么神气,如今风水轮流转,这种人就该被教训!”
“亏我以前还想和她交好,没想到背地里居然干出如此偷鸡摸狗之事,真是丢了咱们京城贵女的脸面。我呀,以后可得离她远点,我爹最是讨厌我和这种人来往了!”
几人叽叽喳喳,然而安长宁对这些言论却丝毫不为所动。倒是一旁的丫鬟逢春气得小脸通红,上前就要理论。安长宁见状,一把将她拉住,然后对逢春使了个眼神,逢春心领神会,连忙出去了。
随后,安长宁目光微抬,看着一旁的掌柜白凤,挑眉问道:“凤儿,你且说说,那日刘夫人到店之后发生了何事?你们在店里做打扫的,可否捡到了她的步摇?”
此话一出,店内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我在这铺里坐班好几日了,捡到客人的物件都是放在最前面的柜台上等候招领,从未贪图过任何物件。”
“夫人呐,咱们这店向来本本分分,我今儿从早忙到晚,真没瞧见刘夫人说的那步摇,半点影子都没见着啊。”
安长宁微微点头,转而看向身旁负责记账的伙计,轻声问道:“你呢,在这期间可留意到什么异常?看到过刘夫人所说的步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