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莛跌跌撞撞地过去,想扒拉开人群却险些被他们碰倒,祁境又及时扶住了她。
燕昀锡低垂着头,眉头紧锁,唇色煞白一片,手握成拳,整个人不停颤抖。
他似乎有种窒息的濒死感,每呼吸一口气都格外困难。
穆清莛费劲地扒拉开那些领导,“别围着,让空气流通!”
听到她的声音,一直对外界充耳不闻的燕昀锡这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慢慢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对深水的恐慌一寸寸敛下,换成了近乎冷漠的古井无波。
没有一丝情绪,也映不出任何光亮。
燕昀锡看着她裹在身上的西服外套,看着祁境紧紧扶着她肩头的手,看着她眼底的惶然无措,嘴角轻扯出一点麻木的弧度。
他声音平静,“你想分手,那就分吧。”
“我.....如你所愿。”
穆清莛呼吸一滞,胸口像被一记重锤击中。
周围有认识他们的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祁境也皱起了眉。
霎时间,满腔的复杂和郁结交织着,穆清莛嘴唇动了动,想要解释什么。
然而燕昀锡却没给她机会,他费劲地站了起来,身上的水滴落在地上晕染出一滩的水渍,
在助理的搀扶下,他脚步踉跄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个会场人员紧张地跟着,生怕这贵少爷出什么差池。
期间有安保急救人员看穆清莛湿漉漉的,也过来慰问情况,但祁境给打发了。
祁境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直接带她回了祁家,叫家庭医生给她看崴到的脚,又让王姨煮了姜汤送来。
穆清莛没有喝,当晚着凉发起了高烧。
老太太得知消息,担忧地过来看了看情况,给她擦汗,喂药,抚摸她的脸,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了很多。
后半宿是祁境守的,他就睡在旁边的贵妃椅,穆清莛有点动静,他都会醒来,然后迷迷糊糊地去折腾家庭医生。
跟以前她生病时一样,他们弄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
在嘈杂的声音中,恍恍惚惚间,穆清莛感觉自己整个人在这个世界浮浮沉沉,半生飘摇。
她含着金汤匙长大,本是穆家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可上天把一切夺走了,还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
祁家给了她一碗糖霜,但里面又掺杂着玻璃渣子,她很想吃,却分不清,只能把那些甜拌着血咽下去了。
而燕昀锡强行扯开她身上的枷锁,温柔地塞了她一整罐醇香的蜜糖,可她在接过时,不小心打翻了。
她想扶起剩下的半罐蜜糖,结果伸手一碰,连罐子也碎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所有的事情才能两全其美,面面俱到。
但凡祁家对她利用得更彻底一点,她也不至于身陷囹圄,把最爱她,最在乎她的人越推越远。
可能人这一辈子本就不是完美的。
年少的她曾一度被雕刻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乖顺的,娴淑的,人人夸赞的。
可那些被削去的棱角总在午夜梦回里隐隐作痛地告诉她,她的人生本该恣意飞扬,无拘无束的。
世人只看到她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风光,却不知道她即便是走在阳光里,也时刻警惕前路的隐形绊索。
既然一切那么难,那她不吃甜还不行吗?
她自己一个人,不背靠任何家族,不依赖任何人,不用顾虑方方面面,或许还能过得更好吧.....
穆清莛生病休养的几天后,祁家终于迎来了转机。
李副会长组织了很多涉事企业一起召开了行业研讨会向监管部门申诉。
再加上老爷子多方面人脉关系的调配,燕家基于多年交情给予了大量的资金储备周转,还有祁境那叠厚厚的资料整理,证人证词,祁家其他族人的举家帮扶。
祁赋最终没有明确定罪,相信不用过多久,人就能回来了。
老太太激动不已,一个劲儿地烧香拜佛,祁境看得满脸嘲讽。
“您去拜那么多佛,还不如拜一下我和清莛,没有我们东奔西走地出力,你儿子我老子还得在局里喝多一个月的隔夜茶,甚至直接踩上缝纫机呢。”
老太太气得拿鸡毛掸子打他,然后又对穆清莛感激涕零地说了一大堆话,把祁家压箱底的收藏品和古董源源不断地往她的工作室那边送。
个别祁家旁支得知是燕昀锡牵桥搭线的李副会长,说说笑笑时,还对穆清莛旁敲侧击,试探他们有没有真正分手。
因为北城许多商会是燕家主导的,只要燕家能继续出面站台,帮他们获得政策支持和市场准入,就能建立行业地位,重回巅峰指日可待。
然而从头到尾,穆清莛只有一句漠然的话,“我们分手了。”
面对外界纷纷杳杳的流言蜚语和议论质疑。
燕昀锡也在一次媒体电话询问中,冷嘲说了句,“我跟穆家千金谈的恋爱,又不是跟祁家千金。”
“即便分分合合,祁家的一切也与我无关,更不应该与穆家一个弱女子有关。”
祁家人一个个顿时汗颜噤声,后来再也不敢再提了。
因为祁境放了话,谁家再敢在穆清莛面前说这些,他们的子女就等着将来被他踢出集团,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