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哪里来的这些药呢,想起那次卫生室里,醒来时,好像没有看见青年受伤。但昏倒时,隐约间,他是有青年受伤的印象的。

“好了,教授,您记得定时换创可贴,过段时间就好了”。蒋刻撕开创可贴给人贴上后附带上温和的提醒,却没有得到回应。他抬起头,见人红着双颊,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便松开拉着人的手,微微附下身,以便让人听得更清楚,“教授?教授?您能听见我的话吗?教授?”。

连喊了几遍,低着头的人才突然回神,一下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蒋刻一愣,那一眼像是突然从某种意识里,回到现实的胆怯。让蒋刻想起那日卫生室里水汪汪的眼,两者并无相似,却又那么一样。

醒过神来的陈文强装自然移开视线,匆匆点头回应,掩饰性的点头,“啊,啊,啊,嗯,我,我听见了,换药是吧,我知道了,”,说完这话之后,他有些犹豫,过了几秒,还是慢吞吞的问出自己心底的挂念,“你,你上次有受伤吗?”。

听见这犹犹豫豫的问,蒋刻压下脑海里不合时宜也不该出现的湿润双眼,心口是为这问生出的一阵暖意,他微微一笑,“教授不用担心,都是轻伤。”。他减轻伤情程度,不咸不淡的给了个中肯的回答。

其实手肘的伤是有些严重的,未来几个月,都不能再碰重物。

但这温和的一句话却成功刺激到了心思过于敏感且满腹心虚的陈文。

“谁说我关心你了?我是怕你影响到我们合作的项目。”,对蒋刻怀有不可告人心思,恐惧心底念头被发现的心虚骤然发作,致使陈文再次不好好说话。

“是的,教授您没关心我,是我多想了,是我的错,”,看着人像被踩到了痛脚的小猫,拱起后背,一下炸了毛。蒋刻倒也没有气恼,只觉得有些暖意的好笑,他压下心底那只小猫在大喊大叫,口是心非的危险念头,十分配合的出口附和。

“把手伸过来,”,见蒋刻脾气这样温和,陈文早在出口时就反应过来的后悔更浓了。心下的愧疚让他语气软了不少,但鉴于他生涩的性格,实在软不到哪里去,只能做到不那么严格的命令自己的学生。

而被命令的蒋刻,没有反抗自己老师,他配合的伸出手,眼底平淡深处有疑惑,等着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那人动作快速的抓住他的手腕,看着粗鲁的架势,力道却是轻轻的。

陈文轻轻拉开蒋刻的衣袖,当看清那扎着白布的手肘,和青紫结疤的伤痕时,瞳孔急骤收缩。

蒋刻心底微讶,把那人眼底不自觉出现的心疼收进眼,这有些奇怪的场景让他不得不快速梳理自己记忆,梳理的结果是他以前确实不认识这位教授。也确实没有和这人关系亲密到这样地步。而且这位天赋非常的教授在和他短短相处的几天里似乎发生了几次不愉快的摩擦。

见那人难过的都要拧成一团,他微微垂眼,遮住眼底的惊讶。开口时,语气从疏远的温和不禁带上几分柔意,磁性的男声很是温柔。

受伤的人反过来安慰安然无恙的人。因为那安然无恙的人看起来很难过。

“教授,不碍事的”。

“嗯”,陈文只说出一个字,就闭上了嘴,他怕泄露出喉头的哽咽,他还不知道自己眼底的心痛已经代替了喉头的哽咽,明显到暴露人前的地步。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这怪异竟一时变得十分柔和。

沉默了一会儿,陈文刚要开口,问问那天他昏倒后的事。

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打破两人之间柔和静谧的气氛。

“蒋刻?蒋刻?蒋刻在吗?”。

见有人来,陈文像是被烫到,赶紧松开自己抓着人手腕的手。过去那段流言漫天的日子已经让他养成了过激的反应。

“在的,我马上来。”,蒋刻拉下自己的衣袖,遮住伤疤和绷带,走向关上的门。

打开门,发现原来是创业园的另一个项目的负责人,是留学回来的学生,这创业园里面唯一的一个女生。

“蒋刻,我这个项目暂时出了点问题,我需要赶去公司交接报备,麻烦你帮我照管一下,你有时间吗?”。

女生是十分强势的,自己的事从来不麻烦别人,如果不是真的忙不过来,不会求助于自己。良好的教养让蒋刻友好的点头答应。

但他不知道,那是女生对待不喜欢的人的方式。而他说不定就是女生强势之下的意外。

“可以,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我等你。”,女生大方自然的感谢。

相处几次下来,蒋刻已经有些了解陈文严厉孤高的性子,知道那人不喜欢人家看他。他合上门,遮挡女生的视线,快速走回去。

他在做出这个考虑的同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知晓一个才刚接触不久的人的心理的矛盾之处。

“教授,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现在有事,您可以自己回去吗?非常抱歉,教授,”,蒋刻面上十分抱歉的表情,语气也充满歉意。

蒋刻和女生那一番话,陈文全听见了。因为某种不能开口的原因,那番话让陈文很是气恼。

“你走吧,不用管我”,陈文面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表情,除了严厉什么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压制心底翻涌的情绪,努力平静的与人大方交谈,不露破绽。

不过若是其他人,也许他就会成功,但是他遇上了蒋刻。同样身为负责人,蒋刻知道项目出问题是什么心情。所以即便清楚察觉到面上平静的人拼命压制的情绪,他还是选择帮助女生。

时间紧急,外面女生还在等他,蒋刻不欲让人等太久,他歉意的笑笑,“抱歉,教授”,干脆利索的转身离开。

蒋刻刚走,陈文脸上的严厉就变了,伤心难过都漫出眼来,落在面上。他是那样的失落,让他连多装片刻都维持不下去。

陈文独自在人去楼空的办公室里站了许久,眼突然红了,应该说,难受终于克制不住了。他生气的对着空气锤了几拳,“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与此同时,恼怒的对着空无一人,先前蒋刻站着的地方小声气骂。

骂着骂着,眼底就更红了。

他嫉妒死了。

陈文吸吸鼻子,努力维持自己的面上的严厉,拉开门走出去,把门使劲摔到墙上,气急败坏的走了。

因着那日发生的不愉快,陈文躲着人。还有两人合作的项目离公司来投资还有一段时间。除了上课时遇见,两人此后并无其他交集。

但蒋刻绝对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合

安安幼儿园门口。

站了一大群家长。周五下午的幼儿园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孩子们终于迎来不用上课的周末,大人终于不用再辛苦接送。

“哎,我听说你家小孩上星期五,又得了一个奖励的小红花。你家小孩太聪明了。啊呀,作孽,我家那个死小孩,怎么从来不见他领一朵回家。”

“孩子他妈,怎么说话的呢,等下被儿子听见了,又闹不吃饭了,”,夫妻俩就这一个儿子,含在嘴巴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今天俩夫妻赶上不用加班,一起来接儿子。

儿子爸爸在一边听见妻子恨铁不成钢的恨骂,虽心有同感,但还是出口制止妻子的恨骂。

大妈在一边呵呵笑到,既为自己孙女骄傲,却也乐得劝告妇女。“啊呀,现在的小孩,不能骂,要鼓励。我家小孩就从不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