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接我,”。

“你好坏,我好难过,你才来,”。

“我很想你,你好坏”。

说着说着,干扰人的意愿变了,思维混乱跳跃的人变成了单方面的告状和责难。

可那哪里还有点告状责怪应该有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一点表面伪装的样皮都破破烂烂,露出里面明晃晃闹娇。

闹娇的小猫是要人疼他。

蒋刻打断那人荒唐得不成样子的责难,温温柔柔的轻轻说着,那语气好像在触碰什么珍贵的宝物。“教授,我也好想您,”。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已经停止哭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显示那人还在听。

这不同寻常的,超出蒋刻往常克制界限的直白开头,让那人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蒋刻的话会十分重要。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打扰半分。

“老师,您的每一滴眼泪都是我的星星,”。

蒋刻奔跑在四周都是人的商业街,前往通过朋友查到的位置。

没有看过一眼周围那些被他吸引的人,耳边是喧闹人声,晃动波伏人影。

似乎眼里只有一个并不在眼前的人,他语气平稳且温柔,没有一点喘气给人机会发现他在奔跑。

温柔持续不断,他继续说出下文,“星星应该高悬我的天空,而您的眼睛是我的天空,”,原来被戏称为老干部的蒋刻也是会对人讲情说意的。

此刻两人身份翻转,他是最耐心的老师,引导提问,“你听,星星在说什么?”,

“星星在说什么?”,哽咽压抑的声音调皮的冒出手机,跑到蒋刻耳里。

在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的地方,蒋刻温温柔柔的笑了,“星星,在说,他愿意永远挂在我的天空,他永远坚强的等待我的到来,”。

他的告白和他的人一样,温和,传统,克制,隐晦。

可规规矩矩的隐晦告白,却是动人至极。

今夜的天空格外漆黑,群星璀璨夺目。一颗颗钻石镶嵌在暗蓝缎子上。

陈文坐在酒吧门口,呆呆仰起脖子,耳边是蒋刻温柔的隐晦爱意。身边那些人,漠不关心的接连绕过他,谁也不想惹上这个苍白的,可怜的,虽有些姿色但一看就是为情买醉的毫无吸引力的中年男人。

盯着那闪闪发光的星星,陈文已经不再伤心哭泣,那闪亮让他陷入一种奇异的模糊状态。

他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伤心够了,却也快活透了,甚至于快活到有些不真实,心下好像还要再问一些什么,才能确保那正反两面的伤心和快活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嘴里无意识问出一句。

“那我是你的什么呢?”。

迈步快速奔跑而来,穿着一身家居服的蒋刻已经到达离那坐着的人还有十几步距离的地方。

见那人脸红红的,哭得眼睛肿肿的,呆呆仰着头,缩成小小的一团。

坐在超出灯光照明范围的阴暗阶梯上的小猫浑身散发着失落难受的气息。

蒋刻拒绝了大方前来搭讪的美女,长腿朝落水的小猫迈出一步,“老师,您听过小兔子乖乖的故事吗?”

仰着头的人视线移到另一颗星星上,乖软回答,“听过的,”,像小朋友一样。

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严肃。

“那您现在应该说什么?”,面对这个年纪有些大的小朋友,蒋刻以对待小侄女时的疼爱语气,慢慢引导落水的小猫爬上岸来。

“我,我应该敲门,”,想了一会儿,小猫有些害怕自己答错,试探的询问老师,探一下水的深浅。

“对,然后呢?”,蒋刻耐心的等待,就快了,小猫就快上岸了,那水其实不过漫膝而已。是小猫的自我封闭,是那些伦理重压,让小猫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愿困在了水里。

“Can you open the door?”,犹豫了一会儿,胆怯的人因为着急,一时竟忘了怎么说话,急促之下,忽然脑子里冒出来一句教小羊做作业时英文句子。

按下手机红键。

电话忽然没声音了,陈文紧紧捏着被夜冷打得冰凉的手机,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他呆呆的把手机挪到眼前盯着。像是在和那手机较劲,巨大的悲伤让他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就在他终于想起要哭的时候。

蒋刻走到落水的小猫跟前。

轻轻摸上被泪水潮湿过,被冷风擦拭过,被悲伤涂抹过的红红颊边,小小的脸不满手的一半。

温雅低磁的嗓音,标准的美式英语,本该高大正规场合出现的,此刻,在这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在伤心落水的陈文教授跟前,稚气的内容与正式语调,冷静且坚定的同时发生。

托着整个小小的半张侧脸,往上抬起。蒋刻对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苍白小脸,干了又湿的双眼,凉了又热的鼻头。

溢出眼底温柔的视线,一点一点抚过那些或白活红或凉或热。

蒋刻无比郑重的开口。眼神里的温柔是一道坚固的城墙。

“Well, my dear bunny, you can come in”

那高耸入云的温柔城墙现在为了陈文教授自动大开,给了小兔子乖乖深入腹地的权利。

对于聪明、善于观察和有思想的人来说,恋爱的乐趣之一在于不用把事情想得太清楚,被驱使、被接管和被征服都是乐趣。

现在陈文可以驱使那个高坐他心底神坛,不可亵渎的青年。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爱他。毫无顾忌的侵犯不伦,糟蹋道德,蹂躏礼法。

他可以,因为蒋刻允许。

陈文混沌不清的跟着高大的青年往前走,酒精让他脑子始终不清醒,但却很满足,身体里满满的装了一大堆愉快。

因为隐隐的,他知晓自己获得了什么最期望的,最想要的,最遥不可及的东西。他不清晰那东西的具体,但他快要快活死了。此刻他是由雀跃快活做的。

酒吧边上的夜市里人头涌动,人群摩肩接踵,不大的地方装了太多人,十分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