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含毒的黄貂鱼尾鞭打在麦茫茫的小腿上,长条的冒血伤痕周围立刻肿起瘤状的包,钻心疼痛。

“快收拾!”监工又骂了句英文,但麦茫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跪在原地喘息。

监工不耐烦地一脚踹在她背上,麦茫茫支撑不住,整个人直接倒在地,避无可避地接受他的殴打,半张脸泡在肮脏的小水洼里,脑内嗡嗡作响,屈辱而无望。

旁边渐渐聚集了一些渔工,他们对这场景已经见怪不怪。

监工踩上麦茫茫的头,再次抬脚对准她的太阳穴,正准备踢,一把尖利的鱼叉抵住他的后腰,顾臻冷冷道:“放开她。”

监工僵愣住,回头道:“你知道敢伤我的话是什么后果吗?”

对峙引来了另外的三五个监工,他们警告顾臻不要乱来。

顾臻不退反进,鱼叉上挪,对准男人的心脏,微微使力,陷入他的皮肤。

顾臻重复道:“我要你现在放开她。”

监工哆嗦着将脚放下,在他的威胁下远离麦茫茫。

顾臻这才把鱼叉向旁边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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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次无力的抵抗,顾臻和麦茫茫被划为“可能逃跑的危险分子”,监工押送着他们到体型庞大的总货船。

船员宿舍层最后的房间,安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麦茫茫和顾臻像动物一样被关进去,高度仅足够人蹲下,他们只能佝偻着。

麦茫茫抓着栏杆,愤怒地摇了摇。

“没用的。”笼子的另一个角落,躺着一个黑黄皮肤的男人,他挪过来,和麦茫茫保持平视,劝道,“船停靠的小岛,上面还有很多这样的铁笼,专门用来囚禁不听话的渔奴,如果你们一直不顺从,船长会把你们关到那里。”

他是这些天来第一个和她说话的渔奴,听起来,他对情况很熟悉。

顾臻道:“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七年。”里卡比了个数字,“我像你们一样抵抗过、逃跑。所以被关在了这里。”

麦茫茫问:“你也是被绑架来的吗?”

里卡否认:“我二十五岁那年,他们鼓吹说,这里有一份高薪的工作,我就从I国来到了这。”

I国是东南亚的某个贫穷国家。麦茫茫突然理解了他们初初拿到假身份的欣喜,她明白那预示着地狱,可在不知情的他们眼中,那是新的希望和可以通过努力达到的梦想的起点。

“我想,辛苦一点、危险一点没有关系,等我努力几年,赚够了钱,就可以回去,盖个大房子,给老婆孩子更好的生活。”

里卡木然的神情中略过痛苦,他控诉道:“但是没有高薪,他们骗了我。只有毒打、囚禁和没日没夜的工作,没有人能走掉。即使你残废或者死亡,他们只会直接把你随便埋在岛上或者扔进大海。”

里卡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他工作时风吹雨打,这张照片却半点不受风雨侵蚀,除了些许的陈旧泛黄,边角卷起。照片上他抱着妻子和孩子,在破旧的房间里笑得灿烂。

里卡抚着照片,黄浊的眼睛里亮晶晶地泛泪:“我想我爸妈了,我想孩子了,他们一定认为我已经死了。”

“我想回家。”

七年,多么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里卡说完,三人同时沉默着,门又被开启,一个高大的、金发碧眼的男人被扔进笼子,他额头布满了汗,痛苦地皱着眉,左小腿鲜血淋漓,从脚掌到膝盖皮肉外翻,可见断折的骨头。

转机

他们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但男人开放性骨折的严重程度还是令麦茫茫一惊,看守人落锁离开后,她接近低低痛楚呻吟着的男人,问道:“你还好吗?”

安迪眼睛睁开一条缝,无力回答麦茫茫,从衣服的夹层里摸出小瓶子和压缩的纱布,将喷雾喷洒在创口,再胡乱地将纱布缠绕在小腿,巨痛使他的动作困难滞涩。

麦茫茫看不下去,从他手中接过纱布,一言不发地为他做简单的清创和包扎,条件有限,她勉强处理完后,自言自语道:“如果不去医院,会感染的。”

安迪看了眼自己的腿,缓和过后,对麦茫茫道:“这样已经很棒了,谢谢你。”

“不谢。”麦茫茫道,“你怎么会被关进来?”

他是渔奴中没有的西方面孔,她才有此一问。

“我是来自A国的记者。”安迪从口袋掏出记者证,“我到这里是为了调查海鲜产业链背后的非法劳工问题,我和我的同事已经在这座岛附近待了半年。”

“捕捞起来的海鲜会通过水运输送到欧美各个国家的供应商和超市。这条运作了多年的产业链涉及的利益错综复杂,渔业公司有腐败的政府和势力强大的黑帮作保,加本利海根本,更多婆婆文连载请联系群主壹陆久捌肆肆捌伍柒。就是法外之地。”

人们不会想起,鲜美的晚餐会和他人的生命有着怎样的联系。精致陈列的商品掩盖了其背后的生产和权力关系。

阳光下总有阴影。点缀中产阶级餐桌上的阳光,在遥远的异国,给无数个家庭投下了深重的阴影。时间无返,历史却不断重演。

安迪讲述调查的经过:“我们刚开始靠近不了,几个月一无所获,从前段时间,我才潜入小岛,搜集了许多关键性的证据,但被他们发现了。”

“他们收缴了我的摄像机,打断了我的腿,把我关在这。”安迪懊悔地抱住头,“白费力气都是小事,在加密的记忆卡里,有部分劳工作证的照片和视频。如果等到记忆卡被拿回渔业公司解码,很有可能会危及他们的生命。”

气氛紧张,麦茫茫宽慰安迪道:“你尽力了,不用过分自责。”

里卡道:“我们真的要认命了。”

相较于目前连能否活到明天也未可知的处境,尽力二字着实苍白。

顾臻握紧了麦茫茫的手:“先保存体力,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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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安迪是渔业公司的人最后一次打开这间房,往后两天,他们好像被遗忘了似的,没有食物,笼子里仅剩的一桶水也快要喝完了。

安迪看似身无长物,却令人意外地可以从衣服里拿出各式必需品,压缩饼干帮助他们度过了这两天。

他还带了固体的青柠味牙膏粒,早上分给每人一颗,笑言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是不变的习惯,为了维持无用的基本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