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上是个茶楼地址，进了门二楼雅间。白衣公子俊俏，见了萧芷站起身做礼：“萧姑娘请坐。”

叶万三是叶家的独子，父母皆是豪富，叶夫人年轻时走南闯北到了快三十岁才生下叶万三，因而也只有一个孩子。家中富可敌国的钱财都要归于他手中。

叶万三为萧芷倒了一杯茶水：“萧姑娘，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萧芷喝水的手顿了顿：“叶公子这是何意？”

“你我今日才算见第一面，便要成婚，你不觉得荒唐吗？”

萧芷不解地抬眸，看着叶万三有些焦躁的面孔，心中有些好笑地想，她萧芷家世没得挑，长相也算不错，怎么就那么被人看不上呢。

“荒唐吧。”萧芷随口道。

“那你便该拒了这门亲事！”叶万三拍了桌子，“我有我的心上人，萧姑娘，纵使你貌若天仙、贵不可攀，我亦不会娶你。”

萧芷这些时日担惊受怕，好不容易让梁平烟的情况稳定下来，已然没有气力再去计较些有的没的，听叶万三信誓旦旦的壮语，连笑都没笑出来。

这位叶公子看着跟她差不多年纪，半月前她也是这般天真烂漫，同兄长写信，提笔皆是“愿得一人心”。

不过几日而已，天旋地转。

“叶公子，我要的是叶家那副菩提子做聘礼，至于我是嫁鸡嫁猪嫁狗都无所谓。”萧芷指尖摩梭着温热的杯壁，“叶公子若是有本事便该娶了心上人，同我叫嚣什么？”

“我父母非要我娶你。”他垂头丧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父母贪图侯府权势，你家就那么几口人，传闻兄妹感情甚笃。抢在镇北侯回来前把婚事定死了，之后反悔也不行，纵然此事不地道，但我家是诚心还有不纳妾的规矩，镇北侯也不会闹个天翻地覆。你就看不出来，在算计你吗？”

诚不诚心另说，这位叶公子坦诚倒是真坦诚。

萧芷也开诚布公：“不论缘由，叶家有药能救命我算是恩情，至于婚嫁一事，叶公子，只要我哥还活着，只要不是皇家，萧芷永远先是萧芷。”

叶万三急了：“侯夫人中的毒是寒毒，就算痊愈了也会子嗣艰难，你真的知道究竟在算计什么吗？”

叶家明明只要献药便能得到侯府感恩戴德，可偏偏用如此挟恩以抱的手段逼萧芷嫁入叶家。

梁平烟为萧肃北挡箭中毒而不育，萧肃北纳妾便是不义。可萧家子嗣凋零，爵位若要流传下去，只能落在萧芷过继的孩子上。

萧芷觉得透不过气，像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刀俎下的鱼肉。

她喃喃道：“那又怎样呢？”

第3章 3拜堂

镇北侯府上一次筹备婚事还是五年前。

可萧芷半点操心的意思都无，只给兄长去了一封信。她日日陪着梁平烟，任由叶家全权打理此事，连嫁妆都有叶家人拟了单子将嫁妆抬入镇北侯府的中院。

嫁衣也是叶家在城中最好的绣坊重金购入，照着梧桐不情不愿给的尺寸改的。

说是婚事，叶家又早早张贴布告要办流水席，可镇北侯府依旧沉寂萧瑟，看着满园正红绸布甚至以为荒唐。

好在梁平烟的神色一日比一日好，喝下汤药不过七八日时而能听见呓语，萧芷心中大定。

大婚前夜她并未睡，睁眼至天明。

冬日里日头出来得晚，到了妆娘说好的时辰亦未见晨光。

喜婆见着她的脸后大呼小叫：“我的姑娘哟，怎么脸色憔悴成这样？”

这世上再美的女子心力憔悴都只能像是蔫了花，等着下一瞬落进土中。

萧芷任旁人在耳边不停地说女子成亲是人生大事，还是开心些日后想起才不遗憾。

她忍不住笑了下，在绞脸吃痛的第一下便不许妆娘再靠近她。

叶家过来守着的人本想劝两句，可看着萧芷冷着的脸终归不敢上前。

镇北侯夫妇不在京中是常态，镇北侯府便是萧芷说了算，皇家捧着她，面前无人敢顶撞，一身气势摄人。

她若不愿，谁也不能如何。

临出门前，她叮嘱好家中众人，若是梁平烟醒来，她今日成婚之事不可有一字传入嫂嫂耳中。

萧芷心中并不把今日之事当作成婚，只是看着门口鲜亮的喜轿，忽的想到若是兄长在的话，应当是他背自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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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蒙着盖头，盘算着自己的信兄长应该早就收到，人虽回不来，可回信也没有一封，怕是气极。

可这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举，萧肃北此行求药也不是必然成功，这既然是蛮族的局那就肯定不会轻易松口。

止戈的协议已然盖了玉玺，再改便难了。

叶家是商贾，也是巨富，经营着京城至边塞的镖局，在沿海处也有海商生意，萧芷这样的位置再往上走的余地不多，也不需要嫁低嫁高获得什么。

如果萧芷钟情叶万三，商贾兄长也不会不同意。

“你们叶家欺人太甚！”梧桐气极了在轿外惊怒。

萧芷挽起红盖头至冠上，又撩起轿帘：“怎么了梧桐？”

“姑娘！他们竟然！他们竟然……”梧桐再说不下去，居然抽噎起来。

于是萧芷朝外看去，她麻木多时的心绪在此刻波动了起来，过于强烈的暴怒从脊背爬起，她气得浑身都在抖。

她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

叶夫人心虚极了站在门口，望见萧芷横眉怒目的模样，心愈发慌乱，可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绝不能退：“萧姑娘，万三，万三他病了……病得无法起身……只能……”

精练强干的掌家娘子不敢再看，垂下眼睛：“只能以……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