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眉:“她从前料这些事务,也如此忙碌的吗?”
“回世子,少夫人她一般都会?以世子的事为先的,那些庶务没处完的,一般会?交给请来?的管事,但小的听说,少夫人今天去田庄,好像是要去好好算一下这些年盈利的账目,规划一下购买新田地的事。”
“购买新田地?”裴陆戟奇道。
“小的还打听到,少夫人明日还要去西街那边的店铺盘点账目,后天去城南的铺子,大后天去东大街。”
裴陆戟人已经来?到田庄的别院外了,掌事把他领进?去,他看着账房通明的火光,和那个坐在屋里认真执笔的纤小一抹身影,突然停住脚步道:
“我?就在这里等她做完,别去通传打扰她了。”
掌事应声退下。
不知过了多久,修竹已经拿草料喂完马了,就走过来?同他道:“世子,时辰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城门就要关闭了,明日世子还要进?宫早朝呢...刚才少夫人跟下人要来?了床铺被?褥,她今晚大概是不回去了。”
“知道了。”裴陆戟依旧在屋外盯着屋内的影子。
他又?看了几眼?,才终于道,“我?们回吧。”
“要不要告诉少夫人?”修竹道。
“不用,”他道,“这时候别打扰她,让掌事明日再告诉她一声,叫她回府好好休息后再去西街吧。”
“是。”
晚上扶风院里的女主人不回来,裴陆戟睡不着,徘徊扶风院的廊下,愣愣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内。
从前,她在府里等不到他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心里空落落,若有所失的感觉...
他走进?去,将已经藏好了的铜匣搬出来?,放在桌子显眼?的地方,想等她明日一回来?,就能看见?。
可第二天,等他散值回来?,急匆匆往扶风院一看,发现桌子上摆放的铜匣还在。
修竹将?铜匣打开一看,同他道:“世子,这糕点怕是不能久放,都已经色变了。”
“那...扔了吧。”
“是。”
“等一下,”修竹正要拿去扔,裴陆戟想到什么?,突然叫住他。
戚央央昨日去田庄工作完,第二天急匆匆天没亮就赶去西街了,管事根本?没来?得及同她说关于世子来?过,还让她先回府一趟的事。
西街那边好几家店铺的账目清算起来?也比较麻烦,若是往日,她心不在此,自?然就放由那些管事来?打这些事务了,但她如今决定放开拳脚自?己亲自?打,需要操心操劳的地方自?然就多了。
到了晚上,她都没办法抽身回去,如兰从外头提来?一碗甜汤。
“这不是...醉风楼的栗子甜汤吗?那家平常去吃个饭都要排好长的队,这都这么?晚了,你?上哪买来?他们家的甜汤?”她奇道。
“回少夫人,不是奴婢买的,这是...是世子排队好长时间亲自?去买的,用热水一路温着过来?送给少夫人喝呢。”
“那...他现在走了?”
“没呢,”如兰回道,“他还在外头,说是再等一会?,若少夫人今夜回府的话,他能接少夫人一同回去,若是少夫人不回,他就候在外面,等少夫人歇下了再走。”
此时,街上站在夜风中的裴陆戟,已经换过一身常服,站在大槐树下显得格外芝兰玉树气宇轩昂。
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这时,一群正从旁边酒楼出来?的官员经过,张白石也在其中,他喊住了他。
“裴尚书,这么?晚了,你?还在这边等夫人啊?”他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揶揄他一句。
裴陆戟今夜碰巧又?有些发作的迹象了,可西街不远处那段路最近流民颇多,如若戚央央今夜回府的话,他怕天色太晚她会?遇上麻烦,所以才强撑着一直在此等候。
张白石来?叫他的时候,他已经汗流浃背,眼?前有些重影了。
“裴尚书的夫人?”这是另一个官员出声道:“可我?早前不是听说,裴尚书与他夫人已经和离...他夫人不是获罪被?牵连的那个戚家人吗?”
“唉,那些只是传言而已,什么?获罪牵连啊,以英国公?府多年为朝廷立下的功劳,陛下怎么?就不能恩赦免罪了?我?们裴大人啊,现在可疼爱他家夫人啦,昨日还特地为了讨夫人高?兴,去把蜜香居里最难买的铜匦款糕点买到了,惹得满大街的人羡慕不已呢。”
张白石大声笑道。
官员们窃窃私语起来?。
蜜香居的铜匦款糕点,对于京中的妇人而言,是极难猜中谜底,极难买到的奢侈物。
可对于朝中有地位的男人而言,那也不过是些讨妇人喜的玩意,他们即便是对那些谜题跃跃欲试,也不可能亲自?跑去买铜匦款,那是会?惹人笑话,有失风度的事情。
可听说裴大人竟然为了家中爱妻,不惜同些妇人争抢些甜糕,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我?们裴大人如今可是守妻狂呢,都这么?晚了,还在...”
张白石话说着说着,突然察觉到面前人的模样瞧着有些不对,便收了笑道:“你?怎么?了?”
裴陆戟也不想在一群同僚面前暴露病症,但此时确实难以忍住。
他干脆扶着树干蹲了下去,双手用力挠住树皮,都抠出了血。
修竹见?状立马前去用披风将?他盖住。
“我?们世子今日感染了风寒,有些不适,就不与各位大人聊天了。”
张白石也知道他的情况,连忙将?那群官员遣散,随后走到他面前道:“少仲兄,你?自?己这种状态还怎么?出来?接人呢,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裴陆戟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大好,料想着这么?晚戚央央都不出来?,大概是没打算回去,这才让张白石送他。
可他人都进?车了,突然听见?外头戚央央在找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