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汉青打来的，问我在哪个病房，要来看我。”他主动解释，“我没让他来。”

黄汉青在一家金融机构实习，每天都饱受上级领导虐待，加班是常态，还时不时被穿小鞋，他隔三差五就跟陈霖吐槽他们公司那变态女老板，还有奇葩男同事，说职场简直就是地狱。

但陈霖在这儿实习的氛围很好，上级通情达理非常和善，同事和睦友爱，就是八卦了些，但没有什么坏心思，哪怕今天下午发生这种事，大部分人也都私聊问他伤得怎么样，并没有问他和杭锦的私事。

“出去吃饭吧。”杭锦见他手背打点滴的位置还往外冒血，便伸手去按住压了一会。

陈霖将下巴搭在她颈侧：“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都在意料之中。”杭锦很是淡然，“你这几天就在家好好养伤，其他事就不要再管了。”

她只是在想，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该和陈霖分手。

“李鹏祥的事可能会对公司产生一些负面影响。”陈霖抬起头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脸，“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你该担心你自己。”杭锦盯着他的左手看，“医生说，就算养好了也不会恢复到从前那样灵活，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疼很久。”

“你在心疼我吗？”他笑着拿脸蹭她的脸。

“是啊。”杭锦被他蹭得微微偏了偏头，乌黑长发束在脑后，白衬衫白西裤，干练的穿着打扮，脸上化着精致的妆，那双时常清透明亮的双眸此刻罕见的泛起一抹柔色，“看见你流血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这个小孩，为什么老是这么冲动。”

她叫他小孩。

陈霖笑起来，凑过去亲她：“你叫我什么？”

从来没人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喊他小孩，喊得他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杭锦咬了口他的下唇：“走吧，去吃饭。”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我小孩。”陈霖笑着单手揽住她，“我真的除了年纪，哪儿都不小。”

杭锦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陈霖失笑，抱着胳膊从床上下来，急急穿上鞋追出去：“等等我。”

杭锦就在门口，见他出来，这才抬脚往外走：“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他几步走过去，跟她并肩，右手牵住她的，十指紧扣，“以后不管在哪儿，都可以一直牵着你了。”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脸上却开心得不行，嘴角弯着，颊边印出明显的酒窝。

是，他冲动又莽撞。

却全都是为她。

0097 地位

杭锦第二天正常上班，董事会上十三位董事老总，就昨天李鹏祥的事件讨论，一是加强安保力度，二是做足尽调，最好把项目公司的创始人生过什么病住过几次院都要查出来。

十三张嘴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有人开始扯出杭锦和陈霖的事，说她身为公司MD，跟底下的实习生暧昧不清，又说她不分场合，那么多人看着，她也不知道避嫌，非要抓着陈霖的手带他去医院，这才被有心人拍到发到网上，现在弄得舆论沸沸扬扬，全都在说他们锦绣风投以权谋私潜规则下属。

还有人说陈霖才毕业，跟杭锦差了六岁，让杭锦玩玩可以，但是该撇清的关系一定得第一时间撇清，说陈霖这样的实习生，给点钱把嘴堵上就行，现在重要的是明哲保身，把陈霖开除，然后出个澄清声明，这件事就算结了。

一群人举手表决，唯有杭提耘坐在那，没举手赞成，也没说话反对。

所有人都在逼杭锦做出选择，杭家那群要脸面的老爷子老夫人，一通通电话打过来，逼她否认和陈霖的关系，逼她下周出席家族聚会当众跟杭家的一大家子澄清解释。

杭锦不置可否地听着，然后机械地挂掉电话。

一切都和预想中的一样，她似乎为了这一天，做好了长达两年的思想准备。

所以，当暴风雨来临时，她已经无所畏惧。

杭锦站起来，将一封辞职信推到桌上，面朝着十三位董事会老总说：“没什么好澄清的，我和陈霖确实在交往，不存在不正当的经济交易，如果你们接受不了，那我只有拿出这个作为交代，希望你们满意。”

“杭锦！”杭提耘万万没想到，她能直接拿辞职信出来，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还是当着十三位董事的面打他的脸！

杭锦始终淡定从容，声音更是冷静到了极点，她面上带着点淡淡的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抛开我的身份和地位，我有必要跟你们汇报我跟谁交往吗？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的私事？”

“你怎么说话的？！”十几个董事全都站起来，“我们还不是为了公司着想！”

“是啊，什么叫我们有什么资格，你这话说的多难听！”

为公司创造利润时，她是恩人，是福报，是吉星。

当公司利益受损时，她是罪人，是祸害，是灾星。

十三个董事，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她，让她顾全大局，让她为了公司利益着想，让她掂量孰轻孰重，让她牺牲掉廉价的爱情，成全公司的名声。

杭锦站在这一片讨伐声中，耳膜嗡嗡，自动屏蔽掉所有声音，她认真地看着每一张嘴脸，面无表情地想，她每一天就是为了这么一群人而拼死拼活地工作。

多么可笑。

杭提耘喊了声：“别吵了！”

“滕平会把最近的项目跟你们交接一下。”杭锦用食指扣了扣桌子，“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杭锦！”杭提耘起身追出来，见她头也不回，又喊了声，“杭锦！你给我站住！”

杭锦仍然没有回头，她戴上墨镜，从办公室拿起自己的包，利落潇洒地转身就走。

她早就该自己放个假了。

陈霖白天去医院挂完药水，回家看了会书，手机一直在震，群消息分分钟刷满，群里的人都在议论说杭锦从公司辞职了，有同事私聊问他怎么回事，他没有回复。

他给杭锦发了消息，问她：【在哪】

杭锦回了两个字：【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