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1 / 1)

沈乘月进户部才不到一个月,短短时间情势逆转,不但立了足,得了赏赐,眼看竟然还要骑到其他司头上了。

有些聪明人,比如尚书本人,其实已经回过味来了,皇帝的救命恩人进了海外贸易司,恰好过了没多久皇帝就要开海外贸易,恰好沈乘月还真懂这些……哪有那么多恰好?

既然沈乘月真的懂这些东西,又有云老板的要求在,那尚书也不吝于给她放权,反正底下人怎么斗都不要紧,左右也越不过他这个尚书,能把正事办好就成。

议事结束以后,尚书又把沈乘月单独留了下来。

“你辛苦了,能搭上云老板这条线,想必也没少砸钱,”尚书递给她一只腰包,“这笔钱不能走公账,我私下给你补偿些。”

这话说的,让沈乘月都不由生出些羞愧之意,她哪里花了大钱?她连顿饭都没请云沾吃。

“大人,这就不必了。”她办了这一桩事,把李郎中气了个半死,拿了户部的权,得了未来大楚对外贸易的两成利润,如今尚书甚至还要私自补贴她点银子。

她本想两袖清风,如今却是雁过拔毛。

沈乘月面色微红,推拒得十分真诚,但尚书坚持:“这次你帮了我大忙,切勿推辞。”

于是她只能收下:“多谢大人。”

凡一户人家有变动,最先察觉的往往是家中管事。衙门也不外乎如此,最先发觉权力流向的竟是户部主簿,沈乘月第二日再来上工时,几只冰盆已经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屋子四角。

张山和王伍蹲在冰盆旁左看右看,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正的冰块,面上又惊又喜:“大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沈乘月折扇一展,扇起一丝凉爽的风,摆足了神秘高人的架势:“个中缘由,不足为人道也。”

第138章 令人嫉妒的上司

沈乘月仔仔细细地把户部送来的书契读了两遍, 才点了点头,让云沾签字画押。

皇帝亲自点过头的事,户部不敢也没必要从中作梗, 书契里并没设置什么陷阱。

这泼天的富贵,让云沾的手都有些发颤, 越是了解对外贸易, 就越清楚红尘里将来会从其中获益几何。

“我猜从今日开始,”云沾对沈乘月笑了笑,“我就得诚心祈祷皇帝陛下长命百岁了。”

皇帝活着,才能把对外贸易彻底推进下去, 等到大楚人真正见识到其中的丰厚利益, 才能保证后世子孙不会一拍脑袋就随口取缔这贸易措施。

“他老人家身体康健、精神矍铄着呢,”沈乘月安慰道,“我得先走一步了, 最好不要让人看到我频繁出入这里, 改天户部衙门见。”

“好。”云沾把她送到门口, 看着沈乘月的背影匆匆离开, 一如四年以前。

不过那个时候,被一个人丢在了红尘里的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惶惑的。如今却已经胸有成竹、驾轻就熟。

红尘里有一座高楼可以远远地俯瞰皇宫,云沾缓缓登上最高层远望, 第一次来这里时, 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外国玩意儿时,何尝想得到有朝一日能靠这个从国库里分一杯羹?

皇城角门外有一队侍卫经过,从她的视角看过去, 微小的仿佛一队蚂蚁。

怪不得先贤曾有言“居移气, 养移体”,云沾想, 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无可估量的。

第二天,她亲自把书契送到了户部。书契一式三份,红尘里留一份,户部留存一份,还有一份要送到中书省存档。

书契由尚书看过就是,倒不必再递到御前给皇帝过目了,若事无巨细都要麻烦陛下,还要他们这些臣子做什么?

云沾离开正堂的时候遇到了李郎中,他笑着看她,不确定是想搞好关系还是在阴阳怪气:“有此一遭,云老板的红尘里很快就要赶超沈新桃老板的白云外了。”

云沾点点头:“借你吉言。”

沈乘月正在不远处,打量着户部衙门中最高大的一座建筑:“我要这个。”

“那是政事堂,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会启用,”户部主簿在旁边给她耐心解释,“其一是皇帝驾到;其二是发生需要各部通力协作的大事,比如此前发兵夷狄之时。”

“可我要和工部的人频繁往来,船只上设置武器的事也要通过兵部,”沈乘月无辜地眨眨眼,“我可不是为了自己享受,但那些大商人来拜见本官时,我却只能在不如她们名下一间铺子大的小屋里接见众人,如何扬我户部官声?”

主簿抹了把汗,也许是因为燥热的天气,也许是因为她的话:“沈大人言之有理,我去请示一下上头的意思便是。”

若是这要求在数日之前提出,主簿会把她推给户曹,户曹把她推给度支,最后能踢皮球把她踢到八竿子打不着的治粟内史那儿去。

但现在沈乘月成了尚书眼前炙手可热的红人,那主簿当然就要给她行个方便。

权力带来的影响立竿见影,沈乘月这几日忙碌,午时就在饭堂里随便应付一下,但连续几日都恰好能遇到自己喜欢的菜式。一开始以为是巧合,次数多了,才知道是饭堂的厨子在观察她,看她当天多吃了几口什么菜,第二天就继续按她的口味来选菜。发现她喜欢羊肉馅的胡饼,就连着几日供应。

饭堂中心的位子以往是留给行商司的,现在也理所当然地给沈乘月空了出来。

沈乘月摸了摸脸,她本想反抗特权的,如今却也成了特权的一份子。

不过特权还没享受几天,她就要离京了,亲自带人去挑选第一批以朝廷的名义售往国境之外的货物。

当年红尘里第一批卖出去的货物也是她走遍浙蜀闽湘各地选来的,此时轻车熟路,去巴蜀闽中看茶树,去长江流域选丝织。

除了张山王伍,其余跟着她的人原本不怎么服气的,一个官家女,说是了解贸易,顶多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只是一路走来,亲眼见证了她的本事。选茶叶能熟练地越过当地层层叠叠的贸易商,直接找到茶农,看种植地点土壤、观茶叶外形香气就能大致判断好坏优劣。很多茶农不会说官话,有一次他们在当地请来的译者拉着茶农去旁边用方言商量起来,众人面面相觑,沈乘月笑吟吟地听着,等两人谈话告一段落,才用流利的当地方言说了一句“我得谢谢你们还打算给我留三分利”,把那两人吓得不轻。

茶农们常年居于深山,天高皇帝远,众人想摆摆谱,声称是来办皇差的,却也很难因此得到太多尊敬。

还是沈乘月比较务实,干脆用银子砸出了一条路。当地茶叶售往京城的途中层层加价,而原产地的茶价其实不高。她会说当地方言,能无障碍地与当地人沟通,很快和茶农们谈好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约定了每年供货。

副手拉过她:“怎么这么快就定下了?还要每年供货,现在还在尝试阶段,这对外的贸易将来能否持续还说不准呢!”

“若非约好每年都要,他们不愿做这一次性的买卖,就会求稳妥直接把茶给长年合作的当地茶商了,我们再去茶商手里收货可就是另一个价了。退一步说,就算对外贸易持续不了,红尘里也有办法吃下这批茶,”沈乘月摇头,“还有,我谈生意的时候尽量不要把我拉开,很影响我的气势。”

“……”

除了行商司被她砸过桌子的小吏,其他人还以为她脾气不错,但久了才知道有些事上她说一不二。

中途有个小吏受贿,给对方商人说了两句好话,不料沈乘月如此敏锐,一听就知道不对,当场收了他的户部符牌:“你以后不再是户部一员了。”

那人心知闯了祸,却仍然不服:“我是行商司的人,你有什么权利除我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