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1)

将领站在门口环顾一圈,见这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店面:“看来是你的死期到了。”

沈乘月倚在小店墙上,手里举着一支从柜台上顺来的麦芽糖稀,她一直没顾得上用饭,又流了血,此时眼前发黑,闻言,用流畅的夷狄话对答:“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将领看着她流血的小腿:“哼,虚张声势,动手!”

夷狄士兵围了上来,沈乘月挥剑顽抗,这小店里挤不下太多人,她后背抵着墙,身边是一道帘子,同时和她交战的最多就只能有四五个人,其他人没法挤上前,耗了片刻,反而被她拼死搏杀,弄死了两人。虽然她右臂也中了一刀,血迹一层叠着一层,几乎染红了她整个身子,拧一拧衣服都能拧出血来。她艰难地撑着自己不跌倒,看起来已是强弩之末。

“废物,让开!”出于谨慎一直站在门口未动的将领终于踏了进来,见她凄惨成这副模样,料定她已经没什么手段,不然早就使出来反击了。

不料他进了门,刚刚经过柜台,忽见她嘴角勾起了一个略显愉快的笑意:“请君入瓮。”随后整个人跌进了身侧通往后厨的帘子里。

“不好!”将领猛地推开身后挡路的亲兵,自己飞身扑向门边,却终究晚了一步,下一刻,几道钢板疾速坠下,堵住了门窗,他撞在钢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踩着桌子,砸穿屋顶!”将领迅速下令,几人依言照做,却发现这外面看似以茅草铺就的屋顶坚硬无比,铁锤抡之不碎。

“钢板!”为首的将领听着铁锤砸中屋顶的声响,反应过来,连忙又去砸墙,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挖地!”

“地下也是……”有人用刀撬开地面青石板,挖了几下泥土,很快触到了硬物,不由心底发慌,嘴里发苦。

这根本就是一座钢板铸成的房屋,坚固无比,严丝密合。只要门窗被封,他们就再无突破的余地。

原来沈乘月那句那请君入瓮竟是要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的。

等等,请君入瓮这个典故,不就是有人在瓮外点火烤热以此逼供吗?

夷狄这位骁勇的将领,神色里终于流露出几分惊恐来。

沈乘月走进后厨,拖了张椅子艰难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捉住统率两万兵马的主将真的很有成就感,不枉自己为了卖破绽故意受伤,把人骗了进来,也不枉她在郡守眼皮底下,把整间屋子改成了钢板。

她听着屋里传来的剧烈撞击声,微微一笑。

瓮中捉鳖。

第110章 杀气冲天

沈乘月喝了茶, 又从后厨里翻出了只柿子咬了一口,她靠在椅背上,视线透过窗子打量着窗外硝烟。

街头民房破败, 有的是沈乘月炸掉的,有的是夷狄人毁掉的。他们在有些巷子里绕晕了, 找不到路, 就干脆毁掉眼前的房子,造一条路。郡守府更是首当其冲,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好在全府的人都已经提前转移。

她忽然想到, 此时此刻, 整座城中,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正在吃东西的人。

而昨日此时,边城中尚一切安然, 行人来来往往, 民房炊烟阵阵。

战争啊……

她吃完了一枚柿子, 才强撑着站起身, 摸出只医箱。给自己拔箭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好在沈乘月也算熟能生巧了,给匕首淋了烈酒, 放在火上烧了一下, 咬住一块布巾,才小心翼翼地剖开箭镞附近的皮肉,将那箭头生生挖了出来。

很疼, 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每一次受伤她都这样想, 但下一次总是照做不误。

箭头被她掷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响动, 听说有人会收集这种东西,做成项链或是别的什么摆设,来提醒自己曾经的过往,但沈乘月没有兴趣收藏自己的苦难。

她在伤口上撒了金疮药,龇牙咧嘴地用干净的布条一圈圈包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本想休息了一会儿,但见身上的血迹层层叠叠,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于是又爬起来去找了件干净衣服。感谢习武的时光,感谢那些清晨她扎过的马步,不然这会儿她早已瘫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城中,楚军渐渐开始觉得有些吃力,战斗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从敌军攻城开始众人就始终紧绷着精神,未有丝毫放松,且楚军人数本就处于劣势,他们也无法确切得知城里的机关究竟杀死了多少敌军,一时间看不到生还的希望,随着战斗时间的无限拉长,精神不免颓靡。

但夷狄人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竟不知劳累似的,攻势仍然勇猛无匹。大楚士兵略有些麻木地架住每一次砍来的长刀,时不时看一眼天色,心知距最近的援军到来还有一日有余,而没有人知道自己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就在众人逐渐陷入麻木中时,公西郡丞带领的主力队伍再次迎面撞上了一股敌军,两方隔着一条长街对峙,夷狄人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而楚军则是被动举起刀枪防守。

就在此时,屋顶上方传来一道女声,犹如天籁:“看看这是什么?”

有人下意识抬头看去,立刻发出一声惊呼,他们的惊呼声又引得更多人好奇抬头:“那、那是……”

屋顶上,一名女子逆着光,衣衫纤尘不染,在战场之上显得格格不入,她手中提着什么东西,见众人都看过来,就将那东西一抛,扔在了两军阵前,教大家都看了个清楚分明。

那是一只人头,被人从脖颈处斩了下来,断口齐整,面目定格在一个愤怒夹杂着惊恐的表情上,双目发红,目眦欲裂,令人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将军!”夷狄阵中有人震惊地大喝一声。

两方将士,没有人会认不出那是谁。

人人都看到过城中他挥舞大刀不停杀戮的场面,此人悍勇好战、凶残嗜杀,刀下亡魂无数,不知如何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只人头,被对手从房顶轻蔑地抛了下来。

“敌方主将已伏诛!”沈乘月又高声用夷狄语将这话喊了一遍。

楚军反应过来,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敌军中则是一片安静,似乎还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冲!”公西郡丞趁机大喊一声,下了令,楚军精神大振,仿佛疲惫都一扫而空,气势高涨地随他冲杀。

反观夷狄人,鼓馁旗靡,魂不守舍。不过片刻之间,两方攻守倒转,形势陡变。

薛夫人冲在最前方,策马奔腾,驶过人头落处时,勾住缰绳,身子向下半倾,趁乱用马鞭把那颗人头从地面上卷了起来,抛给身后士兵:“拿着这人头,环城敲锣打鼓,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沈老板斩杀了敌军主将!”

“是!”士兵咧着嘴,兴奋地领命而去。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人头,生怕多摔一下就给其毁了容,让夷狄人认不出这是他们的大将军来。

“沈老板,”薛夫人在沈乘月身后喊了一句,“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请一定给我讲讲这段杀人的故事!”

“好!”

沈乘月翩然而去,在高处的屋顶上找到了师尊请来的几位武林高手:“辛苦诸位,几位现在可以下去乱杀了。”

夷狄人对屋顶久攻不下,又失了主将,正是混乱的时候,应当不会继续攻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