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几人去了沈乘月的海边宅邸,住在楼上,每日一开窗就能看到大海,夜晚又能听着涛声入睡。心情开阔时,伤好得似乎也快些。
她也受了伤,年轻人坚持让她养养伤,再护送自己,当然,真正原因也可能是他最近沉迷乘船海钓,乐不思蜀。
兰濯闲不住,养伤时把方圆几里的左邻右舍都拜访了一遍,回来兴奋地找到沈乘月:“姑娘,您这生意很红火嘛,尤其是租赁那一半,都快住满了。”
沈乘月握着鱼竿坐在岸边,不知在想什么:“我的人手正在各地宣扬海边游览的乐趣,大家都图个新鲜,等其他商人也开始构建这种模式,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兰濯在她身边坐下:“如果我说得不对,姑娘别往心里去。但我跟在你身边太久了,我觉得,您从前似乎没有这样急躁过。”
“哦?”
“跟您出门这么久了,我多多少少也长了些见识,”兰濯道,“比如您的客栈,迅速开遍了天下城池,似乎略显急躁。如果先开张一部分,观察效果,再调整后期开业客栈数量、位置、策略,大概会更稳妥。”
“你说得对。”
“但这一点你不可能想不到,”兰濯望着她,“所以,你一定很急,急着在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版图。就连休养这几日,你也不停地在与人通信。”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是不是因为二小姐?”兰濯大概早有揣测,此时问起来顺畅无比,“因为她的事刺激了你,让你想尽快拥有势力,来保护家人?保护老夫人和老爷?”
沈乘月叹了口气:“早知道该带云沾出来的。”
“……”兰濯笑了笑,“我就当姑娘是在夸我比云沾聪明了。”
“你个小机灵鬼。”
“说起来,云沾和小桃都怎么样了?”
“小桃的生意可谓风光无两,你没听说?”
“怎么?”
沈乘月神秘一笑,白云外有一处供人客串判官来查案的布置,她曾悄然把刑部几桩悬案混在其中,民房现场、邻居证人布置得和卷宗中所记载一模一样。大概一个月前,八王府的小郡主呼朋唤友去玩,其中一人喝得酩酊大醉一头栽到了桌子底下,不小心磕破了脑袋,撞击的位置恰和桌下一凹痕吻合,众人开始不着边际地猜测,竟你一言我一语把真相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大家只当是一场游戏,这群人藏不住话,回到白云外时炫耀自己解开了谜底,向小桃索要奖励,恰好传到了一旁独坐饮酒的一位老人耳中,老人当年曾任职于刑部,被这么一提,就想起了二十余年前自己经手过的一桩案子,连忙拦住众人细问。
众人没什么心眼,听有人问,就得意地说了,老人一拍脑袋:“对了,邻居,是邻居啊!只有邻居才来得及!”
少年人们嘻嘻哈哈:“对啊,我说了是邻居吧。”
“跟我来!”老人激动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腕,“谁破的案子,随我去刑部!”
“老人家,您入戏太深了吧,我们只是游戏啊。”
“不不。”老人连忙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来龙去脉。
少年们面面相觑,最终在小郡主的带领下,一同去了刑部大堂。
刑部的人自然不想管二十余年前一桩不甚要紧的悬案,但见了这许多官家儿女,倒也不好推脱,耐下性子听完了众人说话,让手下去打听到当年的邻居还在京城,干脆就派人去传唤。
当年的邻居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被小郡主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还原了真相,老泪纵横,长叹一声:“报应啊!二十多年了,还是来了!”
小郡主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是你啊?”
邻居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力气,当场认了罪,颤颤巍巍地被官差押了下去。
刑部的人也分外惊讶,看看小郡主,又看看曾任职于此的老人:“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刑部又派了人去问询白云外,小桃早有准备,一口咬死是为楼里撰写案件时,到处去民间探访打听到的。刑部破了悬案,也算功绩一桩,便没有多加为难,算是放过了白云外这一回。
小郡主等一群纨绔参与并破解了一桩悬案,自是大觉光荣,扭头就告诉了所有认识的人,好生风光了一回。
白云外也再一次声名大噪,一群年轻人日日泡在布置好的案件现场,试图蒙中一桩案子,也跟着风光一次。
这段时日,白云外的生意更是好上加好,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破了。
沈乘月自然也开心于自己的决策,虽然后来听说那被关进大牢的凶手本就生了病,命不久矣,就算不判斩首也活不了多久。但真相被人知道,总好过平静无声地湮灭。
沈乘月一行人在海边休养了半月有余,又闲不住地踏上了前路。
换了旁人,经过山中诸事怕是要吓破胆了,但兰濯和杜成玉丝毫没有要回京过安稳日子的打算,仍是坚持要跟着沈乘月到处乱跑。
“无趣的安稳,和波澜起伏的冒险,换了你,你选哪个?”杜成玉在她提出疑惑时,反问道,“今后雇些护卫,注意安全也就是了。”
沈乘月没有反驳,只是多多少少也长了个心眼,去信把留在京里帮忙的两名杀手调了过来,随时跟在身边保护。
一行人很快到了武林盟主的地界,对方已经收到了侄子的信件,很热情地欢迎了他们,还打算重金酬谢。
沈乘月拒绝,提出想跟着盟主学上几招。盟主打量了她的身子骨,在她腕间搭了两指:“你现在的基础是自学的?”
“是。”
“自学的话,悟性当真值得一赞,”盟主中肯道,“根骨也还可以,若你今年只有六岁,看在悟性的份上,我可以收你,为你锻炼根骨。可惜了你现在起步太晚,难有大成。”
“我也不求能飞天遁地,”沈乘月施礼,“只想请您教我几招保命的绝技。”
盟主抬手一指她的臂间和腰间:“保命的绝技不是在这里吗?”
沈乘月并未提起过自己的袖箭和其他小东西,却被他一眼发现。
“那是身外之物,”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必令侄也讲过了我们的遭遇,有些时候,还是需要真正实力的。”
“看在你救了他的份上,我可以收你做个记名弟子,”盟主颔首,“但正式弟子想都不要想。”
沈乘月大喜:“是!”
“至于另外两个,”他又察看了杜成玉的根骨,眉头一皱,“生来享乐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