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给我的电子设备都有监控,如果实在信不过,你可以给我纸质资料。无论如何,我不能这样无所事事下去,脑子会憋坏的。白欣遥,你花这么大功夫给我调理身体,不能让糟糕的精神状态,再起到负面影响吧?”
放在肩上的手转而捏住下巴,梁韬听见他戏谑的声音。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强压下积攒已久的怒气,尽量好声好气地说:“现在这种生活,我没疯已经是意志力强大了,你就给我一个合理的情绪出口,好吗?”
“这是两码事,”白欣遥郑重地回答,“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休养身体,做我的助理工作强度那么大,补进去的还不够消耗的。”
梁韬又急又无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配合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反过来配合我,考虑一下我呢?”
闻言,白欣遥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如果真的不考虑你,就不会这么长时间,一次都不碰你。”
无力感笼罩下来,梁韬向后趔趄两步。他好像永远在和一堵墙说话,或者说他也搞不清自己是什么了,面对他,白欣遥只会产生性欲,占有欲,支配欲,以及掌控欲。
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厉声反问道:
“打歪主意、恶意揣测的人难道不是你?我就不信你没看过便利店的监控,不知道我确实是不小心落下的手机!”
白欣遥下巴微仰,不经意间流露出他的上位者姿态,“可你见了我第一反应还是跑,如果你当时好好跟我解释,我百分百相信你!”
“解释?”梁韬气得发笑,“你怎么不说你见了我第一反应,是恐怖得跟鬼一样,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先问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哪个正常人看见那样的你不跑啊!”
两人对峙一般,谁也不服谁。梁韬瞪着白欣遥,在华扬他稳重自持,可在自己面前,不讲道理的少年脾性经常占据上风。
他咬着牙反问:“明明很好奇的,但一直没胆问吧?为什么在你父亲病房里,我说见过你妈妈。”
“激将法对我没用。”话虽如此,白欣遥却明显咬紧后槽牙。
“我没指望对你有用,”梁韬指向床头,“我梦到她,跟现在的我一样,被关在卧室里,窗外装着护栏,她就坐在那里,哭得特别伤心!我太傻了,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应该清楚”
他忍得浑身颤抖,把难听的话生生压下去。白欣遥毒蛇似的目光直直扎过来,刃尖正抵在梁韬眼球正前方。二人剑拔弩张。
“接着说啊!”
梁韬何尝不怨恨,何尝不想报复,可一想到白夫人那样悲伤,利用她的痛苦来攻击她的小儿子,这样的自己未免卑劣。
“不要一错再错!”他赤红着眼,对上怒火中烧的白欣遥亦毫不退缩。可僵持片刻后,眩晕却突然袭来,见梁韬身形打晃,白欣遥赶紧收了戾气,上前抱起他摇晃的身体,平放到床上。
不知道是否因为心绪起伏大,夜里,梁韬发了噩梦。
他梦见白欣遥睡着后,他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别墅的走廊寂静得可怕,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里里外外空无一人,门口的保镖也全都消失了。
他不敢多停留,沿着被月光照亮的路一直走,却被树林里突然蹿出的人拦住去路。
“!”
“嘘!”
梁韬惊魂不定地捂着嘴,良久,才抖着声音问:“王羽笙,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羽笙的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梁韬,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来这里当保镖,就是为了找机会救你出去。”
梁韬心中既温暖又担心,“可这太危险了,你万一被发现……”
王羽笙让他别担心,说已经摸清了附近的情况,有条小路可以带他离开。他们急步前行,却见以往守在大门口的两个保镖正走过来,两人迅速蹲到灌木丛后面。
“你说那梁先生,每天被关在卧室,是不是挺可怜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就喜欢这种生活。”
听到这些话,梁韬心中一阵悲凉。
好不容易等人离开,他们赶紧接着跑。梁韬大气不敢出,跑累了就用逃跑成功后,自由生活的画面激励自己,越想越入神,连身边不知何时换了人都没发现。
“你要跑去那里呀?”
“啊!”
被白欣遥再次抓住的可怕场景让梁韬惊叫起来,床头灯亮了,眼前竟仍是那张令他恐惧的面容!
他一个弹跳跌在地上,“咚”的一声,听着都痛。大灯一开,梁韬心有余悸,幸好,幸好眼前不是发疯的白欣遥。
是惊吓的白欣遥。想必从睡梦当中被尖叫声吓醒,又见梁韬惊慌失措摔倒在地,对他来说也像在做噩梦吧。
被子掉在地上,梁韬靠坐在上面,用拉长的呼吸平稳心绪,白欣遥赤着脚靠近时,他不动声色地捏紧被角。
白欣遥半蹲,半醒的嗓音透着几分嘶哑,“做噩梦了?”
见不回答,又问:“和我有关?”
惶恐的视线从他脸上瞥过0.1秒,白欣遥已经知道内容是什么。
他双膝跪在柔软的绒被上,双臂抱住梁韬瘦削的肩。他真的好喜欢这个姿势,把脸埋进颈窝里,令他着迷的“梁韬味儿”怎么也吸不够。
“妈妈……有跟你说什么吗?”
梁韬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问题,喉结不安地上下滑动。又听见问:“她真的哭得很伤心?”
“嗯……”
肩膀有些潮湿,梁韬偏了偏头,犹豫片刻,还是环抱上他的腰。
“什么时候梦见的?”
“帮我换灯泡那天,你说除了这个,白夫人还教了很多,因为她从不出门,有大把的时间和你们待在一起。你走之后我就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