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鱼龙而出,有人讽刺那上谏的臣子,不是说宁愿跪死在宣政殿也绝对不会让步吗?

那人皮笑肉不笑道:“我等家庭美满之人当然比不上您。”

呵呵,让我一家人去送死,给别人铺路?我不管了,圣人爱立谁立谁,跟我没关系!

虞舒宁自然知道朝堂上的动静,姬澜雪可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一五一十都当笑话一样跟他说。

“这么突然可以吗?”虞舒宁有些担忧。

他不会矫情地说我不当皇后也行,姬澜雪也不需要他“体贴”,说实在这也就是个名头,可他要当名正言顺站在姬澜雪身边的人,那么这个位置就必然要拿到手。

只不过之前虞舒宁以为姬澜雪会在几年后,皇位坐的更稳固的时候提出来,没想到刚打完胜仗,回来就当众宣布了,一点也不管下面人的心情。

“我等不及了,宁宁,我想要在别人提到我的时候,都会想到你。”姬澜雪抱着温温软软的小公子,头埋在他肩窝里,像一只大猫一样磨蹭。

他轻声道:“放心,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

这天开始,姬澜雪就跟臣子们杠上了,他告知宗室,会从宗室的孩子中选几个入宫,当然以自愿为主,之后看他们表现情况立太子。

有的人就算有泼天富贵也不愿意让孩子离开自己,可大多数人都愿意送一个孩子进宫,万一得了那个机遇,自己这一支就是一步登天了。

这都是因为圣人要立宁公子为后,才有宗室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在世家的压迫下,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被视为泥腿子,宗室早就看世家不顺眼了,现在有圣人的暗中支持,便开始光明正大和世家对上。

姬澜雪拉起一边打另一边,让他们先各自消耗一阵,再在军中扶持自己的人,大部分都是北狄战役中冒头的寒门将士,有军功和兵马在手,逐渐形成新一股势力。

皇商虽然命名为皇,却跟世家的勾结很深,掌握着盐铁等重要资源,有些甚至富可敌国,虞家在其中算是中等。

姬澜雪以雷霆手段处理了虞家,证据确凿,底下跟皇商关系颇深的朝臣也无法辩解,现在早已不是世家的一言堂了。

其他皇商,姬澜雪也不会放过,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让人把宁宁的身份透露出一星半点,下面的人就会自发脑补,圣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打听了这么久,宁公子的身份终于被人知晓了,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虞家被下了大牢,宁公子据说是被赶出家的弃子,不要说帮忙了,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

而那些套近乎的、想要混眼熟的,或者求情的、求官的、拍马屁的,都被姬澜雪拦下了,连面都见不到,那些人就算想从宁公子那里吹枕头风给圣人,也无从下手啊。

有些世家想通过先帝后妃和宁公子联络,虞舒宁倒是会见那些过来请见的宫人,不过都是好言好语、态度坚定地拒绝。

久而久之,众人便知道,宁公子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人家一片丹心向着圣人,根本不会跟圣人对着干,也难怪圣人如此爱重了。

“陛下,稻种收获了!”虞舒宁看着农庄的上报,“夏天收一次,秋天收一次,产量比以前高好多。”

占城稻在南方两月一熟,耐旱且适应性强,到了皇城以后,就算一年只种两季,收获的粮食也比以前高许多。

姬澜雪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叫我什么?”

虞舒宁笑了一下:“阿香~”

说来,阿香这个名字,虞舒宁一直在心里这样称呼姬澜雪,不怎么说出口,但有一次玩闹的时候不小心脱口而出,姬澜雪却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让他以后都这么叫。

姬澜雪:终于说出口了,又不能暴露自己能听到心声的能力,这可是宁宁取的名字,独一无二的!

虞舒宁:奇怪的男人,居然喜欢这样的名字。

“宁宁,火药的功劳我想放在你身上。”姬澜雪不遗余力地想给虞舒宁增添砝码。

虞舒宁摇摇头:“这是你的功绩。”见姬澜雪还要说话,抬手捂住他的嘴,半是撒娇半是果决,“你相信我,我会跟上你的步伐。”

火药可以是震慑的手段,可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却功在千秋万代,见宁宁那么坚定,姬澜雪只好换一种方式帮他,就是不管虞舒宁要干什么都支持,大把大把地投钱。

“你看,现在试验成功,可以扩大种植范围了。”只是一年的收成并不能说服于人,先让皇城的百姓试种,效果好了,自然会一传十、十传百。

姬澜雪掏了自己的私库,前来领稻种种田的人,在确定收获之后都可以免一年税,产量高的还另有奖赏,这下不仅百姓去领稻种,一些贵族世家也派自家庄子的人去领。

这些人去就不是为了省那点税收钱了,而是为了在圣人和宁公子面前挂上号,最好是得个脸面,直到一年收成出来之后,才意识到占城稻的优越性。

棉花种子开出一朵朵洁白的云,虞舒宁提供了几种使用方法,比如衣服夹层里塞棉花,弄成网格状不容易走形,用细布麻布裹上一层,就变成厚厚的被子。

下面的人举一反三,知道怎么把棉花变松软服帖后,就做出了更多的东西,因为棉花便宜,不出几年就成为大邺百姓做冬天衣服最喜欢的材料。

姬澜雪听从了虞舒宁的意见,重视起那些不被人放在眼里的位置,把考试选拔上来的寒门子弟派去地方担任不太重要但关联广的职位,花费两年功夫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只掌握在皇帝手中。

有很多次姬澜雪都很想直接拿剑把反对他的人都杀了,可是宁宁说就算阿香不在意后世评价,他却在意,要是姬澜雪像以前一样弑杀,就再也不理他了。

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面对爱人的冷脸时,也只能耐着性子哄自家的亲亲宝贝。

别说姬澜雪不耐烦,朝臣们也着实和他拉扯累了。先不说圣人如今年轻,就看他的身体状况,就知道他必定是个长寿之人,臣子们却大多年老,怎么活都活不过圣人的。

而世家的下一代,在姬澜雪几年来不动声色的打压下,并没有占据太多重要的职位,本来以为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如今看清了上头坐着这位是金刚不坏之身,他们便开始想着明哲保身了。

再大的权势,再多的财富,能有命重要吗?

世家手中或许有一些私兵,联合起来也未尝不能改朝换代,可姬澜雪的举动早已把世家分裂,彼此之间如仇人一般,如何能合作。

这样一想,再大的心气和野望,也没法拿鸡蛋碰石头,臣子们就是那脆弱的鸡蛋。

有时候只是退了一步,就会发现再也前进不了,甚至一退再退,有些老臣不由感叹,当初谁都以为是圣人任性妄为,做事喜怒无常,全凭好恶,谁知道圣人是在下这么大一盘棋!

这些利益都让步了,谁也没有心思再管圣人立谁为皇后了,在启元五年的春季,姬澜雪高高兴兴下了旨,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举行封后大典。

朝臣们惊讶地发现,让圣人如意以后,他们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了很多,虽说对比两年前还是有很大落差,但习惯了被压制的世家朝臣们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圣人折腾这一圈,不会就是为了立后吧?

有的人心里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不不,圣人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看现在的局面,从此以后臣子把皇帝架空这种事,再也不可能发生,要不是圣人还会听下面的人意见,他们都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似的。

可惜这些人没有在面见圣人的时候这样想,不然听到心声的姬澜雪,说不定就会“好心”告诉他们,爱卿猜的没错,真是和朕心意相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