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明白,这是他给自己的保证。

其实她一直待在宅子里,就是因为她先前是从祁蘅那里逃出来的,她又刺伤了祁蘅,王沛蓉不追着她跑才怪。

而那会儿的祁甄没有明确说怎么安排她,她也不想出去惹祸,干脆就一直窝在小洋楼里。

现在祁甄那么说了,就证明,祁蘅和王沛蓉那里,有他护着。

黎莘顿时神清气爽。

然而她还是谨慎的,忍了两天,才让佣人为她准备出门的物什。

她代步的工具是一辆小汽车,有专门的司机和随行的佣人。

她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就由司机带路,载着她们去热闹好玩的地方瞧一瞧。

司机显然深谙黎莘的喜好,也不知是不是祁甄特别吩咐的,尽带她往那些特色的美食店子走。

比起金银首饰,黎莘的确是更好这一口。

三个人转了一圈,满载而归,在车里满满的堆了起来。

等到了中午,司机便带着她去食府用饭。

那食府极是素雅,客人虽多,却是一个个隔了开的,楼上更是有雅间,以供那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黎莘选了楼下,觉着更有氛围。他们被领着到了窗边的位置,斜对面便是一家小酒楼,听说同这食府是一个主子,不过一个尝珍馐,一个品美酒。桌面清理的干净,周围有淡淡的食物香气,不浓重,反而能恰到好处的勾起人的食欲。黎莘压了压裙摆,慢慢坐下,心情颇好的往窗外眺去。而她不知的是,斜对面的酒楼二楼,祁甄略斜了身子,一手捧着酒盏,一边侧了头看她。他对面坐了个面容硬朗的汉子,见他望的方向,便道:“九爷如今换口味了?”祁甄抬眸睨他,轻笑道:“那是我新养的美人,如何?"汉子愣了愣,旋即颇为爽朗的大笑起来,边笑,边同祁甄碰了碰杯:“这个瞧着倒1页眼多了。”大汉显然和祁甄极熟,说话荤素不忌,祁甄也不恼他:“不知,这位还是‘纤纤姑娘吗?"他眼带揶揄。祁甄一口饮尽杯中酒,指尖轻点酒杯,那大汉就顺手为他斟满。“自然不是。祁甄晃了晃酒杯,鼻尖嗅到醇厚酒香,视线却一直落在趴在窗台的黎莘身上。那汉子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有趣,看起来,风流浪荡的祁九爷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祁甄挑挑眉,扬声道:

“曾翰,可是我最近交待的事太少了,让你有这闲心思来关心爷的家事?”

曾翰连连摇头,忙道自罚三杯。

三杯酒落肚,他面色微红的朝着祁甄看的方向看去,盯着盯着,忽而坐直了身子,双眸微瞠,颇为讶异:

“那.......

他瞧见一道熟悉人影从小汽车上走下,显而易见的,祁甄也看到了。

“这不是祁蘅那婆娘吗?”

某亘:撕逼撕起来~嗯,明天应该上肉了,听说你们想看九爷秒射?

祁甄默默咽下口中的酒液,没有说话。“她来做甚,曾翰疑惑的搔搔头,“她又不是不知那食府是你的。祁甄眼中盯着王沛蓉,没有回头,直接对曾翰道:“我这美人,原是他祁蘅府上的。”曾翰闻言就是一愣,他虽外表是个粗人,也是属于粗中有细的那一类。他听了祁甄的话,又联想到前段日子祁甄遇袭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那会儿祁甄让他去混淆视听,将王沛蓉口中的逃奴,传成了老人,男人,小童。总而言之,就是不让旁人确定,那是个小女子。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想明白前因后果,曾翰不仅没有觉着祁甄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反而还抚掌大笑起来:“妙啊,妙!”他对着祁甄比了个大拇指,“从他祁蘅手里抢人,嘿,还真是别提有多爽快了!”

祁甄但笑不语。另一边,王沛蓉显然是接到了消息,带着一身的煞气就走进了食府。她挥退了上来问询的掌柜,不顾他们的劝阻,直接将一面面帘子掀开,去寻找黎莘的身影。黎莘他们坐的本就不深,她只找了两三个地方,就很快发现了黎莘。彼时的黎莘还在等着饭菜上来,手里捧着一杯热热的杏仁露,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她一袭浅紫藤的对襟旗袍,外搭丝锦云肩,淡雅冬梅盘亘在腰间,愈发显得腰身约束,盈盈楚楚。乌墨青丝松至腰间,在脑后略略挽了几缕,慵懒的散下来,将一张秀丽小脸衬的白皙娇嫩,恍若江南烟雨中的窈窕佳人。王沛蓉上下打量她一眼,冷哼一声。黎莘方才就听得外头一阵喧闹,本没多想,直到王沛蓉一把掀了她帘子进来,才露出了几分讶色。不过也就是惊讶了那么一瞬而已。王沛蓉带着秦妈并一个年轻佣人走了进来,也不问黎莘,就那么直接坐到了她对面。“可真是巧了,王沛蓉拿帕子掩了掩唇,皮笑肉不笑;

“瞧瞧这是谁,好气派。

黎莘身侧的佣人正想上前,被黎莘拦了拦,只得停了下来。“这位夫人,”黎莘放下杯盏,笑的温温婉婉,“不知您是.....?”她深知王沛蓉是故意来找事的,只没想到她来的这样快,如此一想,她身边恐怕有些不太平的人在。不如和她装傻充愣,咬死了不认识她,她也不能拿逃奴的身份来要挟她。至于那张包身契,既然王沛蓉不曾提起,要么就是她压根没弄来,要么就是.....已经被人弄走了。否则,她何必那么费事,早就捏了契子来抓自己了。“我是谁,黎姑娘不知吗?"王沛蓉冷笑道:“我今儿个是来瞧瞧,家里那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如今过的如何。她说着,用眼细细的将黎莘瞧一编,语气都不由得尖锐了几分:“果真,好的很呐。”这话听得黎莘身边的佣人都气红了脸,黎莘却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仿佛王沛蓉说的并不是自己。“我与夫人素不相识,夫人来寻我做甚?’她拿帕子拭了拭唇,眉儿一扬,透出了几分凌厉之色:“夫人冲我大吼大叫的,恐怕.....有些不大好罢。”

饶是王沛蓉自诩脾性好,也被她噎的一口气出不来,梗在喉咙里头,不上不下的。

黎莘笑了笑,平静的望着她,无波无澜。

“好好好,

王沛蓉怒极反笑,

“好你个黎莘,竟给我来这手。”

她说着,将这食府扫了一眼,又看她身上穿戴,虽然素净为主,用料却样样金贵。

单说那一件旗袍,说不得就能抵寻常人家几年的用度。

祁蘅是个隐忍的,当初他和祁甄从死去的两个兄长手里接手,挑的都是稳妥又不打眼的。

而祁甄的那些店子里,既有亏的赔本的,也有日进斗金的。他的身份吃的开,上上下下一打点,说他肥的流油,也半点不为过。

她自知祁甄的确是比他们富贵的多,可这也不是头一天,她从不会因此而不满甚么。

她怨的,是这个白眼狼明明就该千刀万剐,只因为入了祁甄的眼,不仅金娇玉贵的养着,她还奈何不了她!

想起祁蘅那日面色苍白的模样,再看黎莘这副处变不惊的姿态,她好险没绞碎了手里的帕子。

当然,她最后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你别忘了,”

王沛蓉面色微冷,眸底沉沉的一片,

“祁甄可不是甚好人,你如今得了他宠爱,他自然捧着你。”

她压低嗓音,含了几分看笑话似的讥讽,

“以色侍人,有朝一日他腻了你,咱们且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黎莘勾了勾唇,眼皮子一掀,压根没有半点被她唬到的样子:

“说来也是,夫人年长我许多,过来人的经验,我自是要谨记于心的。

她明晃晃的刺了王沛蓉一记。

很多时候,她只是懒得跟这女人打嘴仗,却并不代表她会怕了她。

“你!”

王沛蓉恼的拍案而起,端起那杏仁露的杯子,就想冲黎莘砸过去。

新仇旧恨之下,她早已没了往日的平静。祁蘅是她的逆鳞,黎莘触了她的逆鳞,不仅全身而退,如今还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她自然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