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她低声说道,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惊悸。

温水入喉,才惊觉唇齿间还残留着梦里的血腥气。

陆予谦轻声劝道,"病房里间有休息室,您去躺一会儿吧。"

江狸缓缓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病床上的人,声音沙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潜入谢姜两家,他也不会..."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窗外的树影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眼底的自责映得更加深刻。

陆予谦无奈地叹了口气:"权总只是想护你周全。当他在监控里发现那个戴黑手套的男人频繁出现在天幕街时,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了。"

其实自酒会归来后,江狸就已经将怀疑的矛头转向了裴以飒。

但她必须彻底排除姜谢两家的嫌疑,所以她故意放出她要潜入谢姜财团的风声,就为引蛇出洞。

当她在姜氏总控室发现那枚芯片时,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

真正的幕后黑手既非姜家,也非谢家,而是裴家。

这是场从头到尾都是裴家精心设计的局,谢姜两家不过是他们抛出的替罪羊。

既然在姜泰的地盘裴家没有动手,那么只要她出现在谢鼎,裴家必定会现身,要么取她性命,要么抢夺"幻蝶"。

再像十五年前那样栽赃给谢家。

"但他们真正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江狸轻声道,"而是权氏财团。他们要的只是'幻蝶',权倾墨根本不该来......"

她比谁都清楚,在裴家的棋局里,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幻蝶"才是她真正的价值所在。

按照原计划,权倾墨根本不会出现,更不会受伤。

她手握"幻蝶"这张王牌,足以与对方周旋,而周帆在观光塔顶布置的摄像机,会记录下整个过程。

陆予谦轻叹:"如果权总不去,现在躺在抢救室里的就是您了,江小姐。即便是陷阱,权总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他递过平板:"您带着'幻蝶'确实有谈判筹码,就算失败也能从通风口撤离。但是..."屏幕上显示着地下室通风口外的画面,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血泊中。

江狸瞳孔震惊。

"通风口下面全是埋伏,您逃不掉的。"他道,"权总把所有精锐都调去了天台接应,楼下只留了几个保镖...都牺牲了。"

她垂眸,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摊开手掌,那枚承载着无数人命的芯片静静躺在手心,表面被鲜血浸染后,竟浮现出一行若隐若现的特殊代码。

她指尖微颤,是一段隐藏指令。

"给我一台电脑。"江狸突然开口。

陆予谦被她突如其来的要求怔住,迟疑了三秒才回过神来,迅速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递给她。

江狸颤抖着将芯片插入接口,指尖飞快地输入那段隐藏指令。

屏幕闪烁几下,突然跳出一段尘封已久的视频画面,那是她已经离世十五年的父母。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

陆予谦屏息站在一旁,看着屏幕上那对传说中的科技天才夫妇,温珩和他的夫人杨令仪。

"小蝶,我是父亲。"

"我是母亲。"

"父亲...母亲..."江狸哽咽着,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

"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我们已经不在了。"视频中的温珩神色温柔却坚定,"当初研发'幻蝶'技术时,我和你母亲就知道可能会招来祸事,所以提前录下了这些话。"

"小蝶,不要难过。"母亲的声音轻柔似水,"父亲母亲永远爱你,无论我们在哪里,这份爱都不会消失。你要答应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温蝶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伸手想要触碰屏幕中父母的脸,却只触到冰凉的显示器。

"你现在手上的这枚芯片,并不是真正的‘幻蝶’。"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

"这是'幻蝶'的衍生版本,'影蝶'芯片。"温珩继续解释道,"虽然搭载了同样的量子加密算法和神经接口协议,具备极强的渗透攻击能力,但它的底层架构存在一个致命缺陷..."

"它无法突破'荧蝶'防御芯片的量子防火墙,那才是我们研发的终极防护系统,采用完全不同的混沌加密体系。"

"而真正的'幻蝶'核心芯片,搭载了我们研发的量子生物混合算法,它能破解这世上任何防护系统,包括'荧蝶'的混沌防火墙。”

视频里的父亲转身指向身后某处:"芯片藏在温家大院阁楼的暗格里,采用三重验证机制:你的血液样本、你的DNA序列特征,以及你独有的脑电波模式才能激活。"

"就在你小时候常和母亲玩捉迷藏的地方。"母亲温柔地补充道,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度,"你总爱蜷缩在那个暗格里,用粉笔在木门上写满各种算法和代码..."

"小蝶,当年让江州带你去锈港..."母亲的声音突然哽咽,"是父亲母亲万不得已的决定。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爱笑吗?还喜欢穿嫩绿色的蓬蓬裙吗?"

温蝶的泪水决堤般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键盘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如果你将来能离开锈港..."父亲接过话头,声音沉稳却带着不舍,"就去帝都找权伯父,他会视你如己出。"

画面里的母亲突然破涕为笑:"权伯父家有个特别漂亮的儿子,他说等你长大了要来我们家提亲..."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可惜...父亲母亲等不到那天了,但我们的小蝶穿上嫁衣的样子,一定美得像童话里的公主。"

温蝶的鼻尖泛起阵阵酸涩,垂下的眼睫上沾着泪珠。

她的父母永远都看不到自己身披嫁衣的样子了,也看不到那个他们口中漂亮的少年,如今为了救他们的女儿,在血泊中身中三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