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一白转过身,温漾记忆中还残留对他的恐惧,见男人转身,吓得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

男人脚步顿住,眼神复杂地望向他,冰冷的面容在此刻阴沉到极点,拳头紧握,发白的指尖死死扣着袖扣。

“小先生估计是累了需要休息。”

二人僵持间,那男人缓步而来挡在他们中间,向前将温漾扶了起来,温漾腿脚酸软冷不丁崴了下脚,好巧不巧向着沈一白的方向倒的,心里思索男人此时应对他深恶痛绝不会理睬自己,温漾闭上双眼,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后脑勺。

“当心。”

那文气男人轻喊了一声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相反,他跌进了个温热的怀抱中,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轻轻将他的腰身捞起,而后径直将温漾整个人抱了起来,。

温漾后知后觉睁眼,他的侧脸映入眼帘。

眉眼有些冷峻,不通人情,可唇瓣却饱满圆润,无形间中和了几分阴冷之色,使他看上去不那么可怕。

这样的情形,放在以前,沈一白肯定会冷着脸骂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二人的眼神刚触及,沈一白便蹙眉想要骂他,“长没长眼睛,路都不知道……”

“咳咳咳!”

咳嗽声中断了他的叱骂,二人身后,那个外表儒雅的男人捂着嘴咳个不停,后知后觉意识到惊扰了他们,略带歉意地温声道,“抱歉,老毛病了。”

沈一白冷着脸,几番忍耐下将一肚子骂人的话憋了回去,把温漾往那人怀里一送,风风火火的进来,又避之不及地出去了。

“真是……”

那人无奈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腕向下,从抱着改为搀扶温漾,他语气和蔼,说话像极了有涵养的长辈,“小先生,我们也出去吧。”

温漾看着他,终于想起这人的名字。

叶文青。

他们之间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天大雨他未曾仔细观察过沈老爷子旁边这位管家的外表,如今仔细一看,只觉得惊为天人。

他很少能见到将纯澈和复杂两种气质糅杂到一块,还自然无异的人。

叶文青看着约莫才三十岁,可真是人如其名,挺拔的身姿,竹叶般清清冷冷的气质,看着想让人靠近,可一靠近却又发现这人眼里没有半点情绪,总是空空的。

温漾莫名有些惧怕这样的人,干巴巴笑了两声,然后缩回手。

余光触及到自己的手,他一愣,手背上有几个针孔,孤零零分布在不同地方,温漾一看见这些针孔便打心底觉得害怕,不仅手疼,往上,整条手臂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怎么了?”

叶文青敏锐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温声道,“身体不舒服吗?”

温漾蓦地回神,结巴道,“没……没有。”

“那便好。”

叶文青摆正眼镜,扶着他一步步走到门口,刚准备踏出门。温漾心底却陡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急忙回头,空阔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床,明明那么诡异,可看到它的时候,温漾居然生出了几分心安。

直觉告诉他,他不能离开这里。

叶文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白茫茫一片,“是……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吗?”

“啊?”温漾回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叶文青半信半疑,但出于礼貌还是微微笑了下,“那就行了,我们走吧”

他笑起来的时候极好看,冷白的皮肤下隐隐透着血管,眼尾挑起,明明是笑却也让人感觉触不可及,放在其他地方大抵就是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那种。

不过这么清清冷冷一个人,怎么会屈尊做一个管家呢?

温漾看得入迷,叶文青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诧异地挥了挥手。温漾被惊醒,忙不迭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你太好看了……我没忍住……”

少年的道歉略显笨拙,叶文青敛了敛眉眼,带着他离开那间诡异的房间,一边走一边回答,“没关系的。”

男人转身,“小先生现在的模样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呢。”

“嗯?啊?”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温漾抬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叶文青此刻却恰巧又将头转了回去,他们拐弯,在弯弯绕绕的走廊里漫步目的的走着。

“沈一白虽然有时情绪不稳定,可大多时候也能分辨好与坏,对于这点,只要小先生不惹他生气,他是不会伤害你的。”

温漾闻言惊讶不已,面前的男人居然可以直呼沈一白的全名,而且说是管家,举手投足间竟像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可能是他想得太多,温漾随后便沉默地跟在叶文青后面。目光扫过这里的装潢,他之前身处在白屋子里,灯一关就分不清白天黑夜,所以大抵是不知道现在外面还是艳阳高照,哗哗的水声拍打着耳膜,温漾探出头,这一看,瞳孔瞬间紧缩。

外面说是万丈高崖也不为过,脚下看似踩的是木头,实则往更深处却是被海浪冲击拍打的礁石,一望无际的大海在面前徐徐展开,海平线清晰可见,空中划过几只鸥鸟,一声长鸣将温漾的思绪拉扯回来,他看着面前的场景,陡然失了血色,拉住叶文青的衣袖,颤颤巍巍道:

“我们现在……在哪儿?”

叶文青目光向下瞥了眼少年颤抖的指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海边别墅。”

“海边?”温漾失声惊呼,“他……他把我带到哪里去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以及陌生的城市,温漾心头狠狠颤了几下。叶文青看他情绪激动,退了几步扶住他的手臂,细声软语安慰少年,“还在海城。”